程桉得了准许,连忙回去准备成亲的事宜,下月初,时间是有些赶,但若是一切从简的话,也能来得及。
谢琉姝心里没有多余的情绪,要嫁人了这件事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格外意义。
只是此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宸儿和满满。
这一日,谢满满面色古怪的从外走进,一言不发坐在凳子上。
见状,谢琉姝抿了抿唇,思忖片刻,忽然走向他。
“满满?”
谢满满回过头来,眼眸微闪。
“今日怎地这么早就回来了?”
谢琉姝语气柔和,摸了摸谢满满的脑袋。
“娘亲,你要嫁人了吗?”
谢琉姝手心微微一顿,眼底划过一丝紧张的神情,而后,她点了点头。
“满满,你不是一直喜欢程叔叔吗,让程叔叔做你爹爹好不好?”
“是因为他吗?”
谢满满没有回答,清澈明静的眼眸忽抬,眼底有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稳,那一瞬间,谢琉姝怔了一下。
她仿佛看到了沈肆在质问她。
须臾,她抿了抿唇,心绪有片刻紊乱。
“他没出现之前,娘亲从未想过要嫁给程叔叔,他刚刚出现,娘亲便迫不及待要成亲,所以娘亲并不是喜欢程叔叔才嫁给他,而是为了让他死心,是吗?”
谢琉姝有些不可置信。
满满一个才四岁的孩子,竟想的如此通透,他完全说出了她的心思。
思及此,谢琉姝眸色复杂,她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因为她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借程桉让沈肆死心。
是她一开始的目的。
只有沈肆彻底离开了,他们母子才能更安稳的生活。
只是,她忽略了满满的感受。
“满满……”
谢琉姝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愧对满满太多了。
从一开始便自私的剥夺了他有父亲的权利,到现在又让他叫别的男人爹爹。
若不是情势所逼,她也不想这样。
谢满满低下头,脑海里浮现出那一日初次见到他的一幕。
他欢心从外面回来,却见到一个陌生的男出现在门前,男子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身来,那一瞬间,有一股很奇怪的感觉从心头划过。
像是隔壁小福被爹爹追赶,他从门后窥见那一幕时一样。
谢满满低下头,心中渐渐明白了过来。
怪不得娘亲不许他从王大夫家回来,原来是因为这个。
思绪回笼,谢满满抿唇,低声说道:“娘亲既然不喜欢他,那满满支持娘亲嫁给程叔叔,只要娘亲开心就好。”
瞬间,谢琉姝觉得眼前迷糊一片,她极力隐忍,才没让泪水划下。
另一边,沈府后院。
“陛下,属下查到,那程桉是两年前出现在盛康的,如今在一家私塾里当教书先生,至于其他的,属下暂时没发现异常。”
“两年前?”
沈肆眯了眯眸。
“陛下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钱影疑惑问道。
他调查程桉时,隐约感受到一股阻力,不知来自何处,想到半月前的那场刺杀,钱影不敢有丝毫松懈。
沈肆抿唇,没有立即作声,反而从怀里逃出半枚玉佩来,沉声道:“去查一下,这玉佩上的图案出自哪里?”
“陛下是怀疑……”
玉佩上的图案栩栩如生,令钱影想到五年前,上京牢狱中,张文青胸口处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三年前,张文青从牢狱中被人救走,背后之人现在还未浮出水面。
前后串联起来,钱影忽然明白了什么,低声道:“属下这就去。”
“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
一连过了几日,盛康里都没发生什么事情,她定亲的消息传出去,贺家好像也彻底歇了心思,没有多加追究。
思及此,谢琉姝心中松了一口气。
想来那日贺公子差媒婆前来,也是一时兴起的吧,她易容后的容颜并不美丽,只能说是普通,贺家家财万贯,贺公子或许只是来了兴致,吃了闭门羹后便不再坚持了。
谁知,还是她将事情想到太简单了。
这一日,她刚走出药堂不久,巷子口周围几个大汉徘徊,见到她刚刚出现,不由分说就将她带走了。
她拼命挣扎,那些大汉拿着迷药,直接就将她迷晕了。
等她再次醒来,手脚被捆绑,嘴巴里也被塞了一个棉团。
眼前场景无比陌生,似是一间废旧的柴房,周遭一片阴暗潮湿。
谢琉姝心里一沉。
她这是被人算计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天色渐渐阴沉,终于,她听到了脚步声响起。
不多时,门扉轻响,门锁滑落。
有一名白衣男子走了进来。
借着月色朦胧,谢琉姝看清楚了他的面容,正是那位前不久才向她提亲的贺公子。
贺昌常年浸淫风月场所,虽然面容清俊,却是一片亏损阴鸷之象,谢琉姝心里一冷,关天化日朗朗乾坤,贺家竟然敢强抢民女,真是不将王法放在眼里。
“美人,久等了。”
贺昌眼底掠过一抹贪婪,生生破坏了他那副还算不错的容颜。
他伸手将谢琉姝口里的棉团扯下,手指在他面颊上流转,遗憾道:“可惜了,生的这样一副眼眸,面容却这样普通。”
指尖向下,缓缓往脖颈处走去。
猝不及防,谢琉姝张口,牙齿咬住了他的手指。
贺昌大叫一声,忽然伸手掀了过去。
只听清脆一声,谢琉姝的脸颊处,赫然红了一大片。
“贱人!竟敢咬我。”
谢琉姝被打的有些耳鸣,抬头看去,贺昌脸色阴沉,继续说着。
“爷看的上你,是你的福气,若是再这样不识抬举,小心爷将你药堂给掀了。”
谢琉姝闭了闭眼,心中划过一丝绝望。
“我已经和别人定亲了,贺公子此举,不怕惹人诟病吗?”
闻言,贺昌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眼底一片得意,“怕什么,即便传出去,也是你勾引本公子在先,况且你都已经嫁过人了,还当自己是什么贞洁烈女,伺候一人两人的没什么分别。”
谢琉姝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她没有想到,贺昌竟然可以这样放肆,贺家在盛康地位不凡,难道她今天真的要折损在这里了吗?
话落,贺昌便伸手来解绑着她手脚的麻绳,谁知麻绳刚刚滑落,女子便不要命的向前跑去。
贺昌眼底划过一丝阴恻恻的狠意,直接将绳子当作鞭子甩在女子后背处。
谢琉姝躲闪着,膝盖磕在了门扇处,刺骨的痛意袭来,她腿脚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贺昌癫狂的勾了勾唇,忽然拿着麻绳,一步步朝她走近。
那抹白衣如同阴影,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她眼前。
“想跑是吗?怎么不跑了?”
麻绳被狠狠甩出,她的腰腹出染上一阵疼意,谢琉姝咬着唇,企图避开这种折磨。
谁料身后的贺昌像是预判到了她的动作,直接将门堵上。
月色婉约,她眼角划过一丝泪珠。
今夜,她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贺昌神色全然不复平日里那样正常,他眼底藏着一抹血色,手中的鞭子毫不留情落下,地上掀起一阵灰尘。
忽然,他双目瞪圆,扬起的鞭子落在半空,忽然无力的垂下。
“砰——”一声,他的身影蓦然倒了下来,胸前插着一支箭羽,殷红的鲜血湿了大片衣衫,就这样倒在了谢琉姝的面前。
在他身后,她看到一人踏破长空,玄衣墨发,手心握着一把弯弓,正快步朝她走来。
“晚晚!”
沈肆将受伤的谢琉姝抱入怀里,眼底一片心疼。
看到他时,谢琉姝莫名松了一口气,心口有一处地方微颤,而后,她支撑不住,彻底昏迷过去。
“陛下。”
钱影从不远跑过来,手里执剑,今夜这番动静,必定不能叫有心人发现,幸好他提前派人告知了巡抚,才没至于酿成大错。
沈肆将谢琉姝拦腰抱起,脸色阴沉,冷冷瞥了地上躺着的一圈人。
“今夜所有参与过的人,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