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只文殊一人

对温文殊,他做过最疯狂的事儿便是饮断肠草那晚,为此,他的代价是双耳失聪。

而这次,理智告诉他,这是个圈套,可他还是失去了理智,不顾肖佐佐的劝阻,瞒着他非要来看一看才安心。

这次付出的会是什么?

重华转眸,看向玉案前的人儿。

“文殊,都到现在的地步了,你还要无视我吗?”

重华双目灼灼,即使没有抬头,温文殊都能感觉到他炽热的视线。

可他不愿抬头,在冲进火海之后,在刚才他进门的那一瞬,得知他活着的时候,他不愿看他。

至于原因,抱歉,他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没面子,愤恨,不甘,还是释然,他不懂,也不敢细思。

重华没等到温文殊的回应,心揪作一团。

虽然隔得远,但他能看到温文殊脖子处的烧伤,翻红的新肉,在他白皙的脖子间,格外刺眼。

还有剪短的黑发,稍偏的肩膀。

他不信,不信温文殊对他没有一点眷恋,第一次的刀伤,或许可以理解为他想要他活着,最后再扒皮抽筋。

可这次,却是拼命也要冲进火海。

“为了亲手扒我的皮,还不顾一切的冲进火海,文殊,你的心思还真难理解呢!”重华嘴角微勾,染上得意之色。

温文殊捏着奏章的手指泛白,肩膀微抖,显然隐忍着情绪。

重华倒是破罐子破摔,没打算放过他。

“有时候,我真想明白,你那扒皮抽筋的话,倒地是真话,还是借口。”

借口!

温文殊猛的抬头,冷冷扫过重华。

重华瞬间对上他的视线,不过瞬间,他在他薄凉的视线中,看到来暗藏的慌乱。

重华推开面前侍卫的军刀,向前走了两步,笑的好不得意。

“怎么,我猜对了?”

“你不想杀我,可又放不下心中的恨?”重华将面前的侍卫一个个推开,向温文殊走去。

短短十来步,他却走出了豁然开朗。

“你恨我,可又念着我。”

“你天天想着如何扳倒我,可从来没想过扳倒我之后,自己的心,该何处安放。”

“文殊,认命吧,你舍不得我。”

重华字字诛心,缓步站到了玉案对面,和温文殊对视。

温文殊将手中奏章都捏成了团,咬牙声清晰可闻。

“可说完了?”

重华微愣,没想到他来这么一句。

温文殊冷眼瞪着他,眸子深处却是滔天的怒意。

重华抿唇,心口的伤钝钝的痛。

“还没,给我时间,我还能说上三天三夜。”

重华难得苦中作乐,温文殊却没心思和他扯。

“那就给你三天三夜,三天后处决。”温文殊转头,看向门口虎视眈眈的侍卫,“压下去!”

一众人都还在怔愣中,本以为温文殊会多叨嗑两句,没想到出口就是拿人。

一群人愣了好一会说才对重华伸出魔抓。

好在重华没有挣扎,任由几人将他压入大理寺天牢,特殊牢房,专人看守。

比上次明铮的牢房可豪华了不少,至少有桌有椅还有床。

重华坐在床上,透过铁门,看着门口严阵以待的两狱卒,有些哭笑不得。

有生以来第一次坐牢,居然还有些新鲜,当然,前提是胸腹的伤不要一阵一阵的作痛的话,就更完美了。

重华蹙眉,手按住在胸口,忍过那一阵疼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本来打算睡下,一墙之隔的地方出现了一群狱卒,中间好似围着一个人。

又有人被送进了特殊牢位,重华感叹,随意一瞥见,看出中间那个浑身是伤,带着手镣脚镣的人。

是肖佐佐没错了。

重华苦笑,提高了声音。

“你跟着进来干嘛?”

肖佐佐说了什么,奈何牢房光线昏暗,他没看清,便被推进了牢房。

重华轻叹一声。

“何必赔上自个儿。”

他在赌,赌温文殊不会杀他。

若是赌输了,他也不怕。

他还可以赌温文殊杀了他会记他一辈子,虽然舍不得,但也希望他记得。

他重华不怕谁,不畏谁。能伤他的,只有文殊,能杀他的,也只有文殊。

肖佐佐……重华又是一叹,已经无力计较。

第二天大早,重华还在昏迷中,就感觉到头顶震动,只震动一下就没了动静。

重华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胸口的痛突然剧烈,终于惊醒过来。

他听不见,但能感觉到隔壁的动静。

重华忍着痛,跨步到了牢门口,看见肖佐佐正被两人压着出去。

肖佐佐似有所感,回过头来,嘴角嗫嚅,似是要说什么。

重华眼睫微颤,看懂了他的话。

“殿下,保重!”

重华眼眸微眯,似乎想要说什么

可喉咙沙哑,啥也没说出口。

他想,大概是大火中伤了喉咙,还没恢复呢!

不用想,他都知道肖佐佐此去的命运。

想起这些年来的理解陪伴,重华心里憋着一口气,最终一拳砸在了墙上,手上麻木钝痛让他稍稍清醒。

最终颓废的坐到了地上。

——“佐佐,你说你还能伺候我多久?”

——“只殿下不弃,便永生追随。”

重华闭上了眼,不愿多想。

有人进了地牢,在门口注视他良久,都不曾发现。

温文殊面色微冷,轻咳了两声等着重华反应。

可重华像是没听到般一动不动。

温文殊面色越发的不善,只以为他是无视他,一气之下本想踢门走人,可始终保持这帝王家的威仪,吩咐人来开门。

行动间,清风拂过,淡淡药香伴着熏香。

重华嘴角微微扬起,笑意讽刺。

曾经他很恨温月容,因为他只是照顾了文殊三年,便被惦记了二十年。

而他……

重华别开了头,不想闻那药香,不想多想曾经种种。

温文殊却缓步进来,站到了他对面。

药香愈甚。

病了二十多年了,天天以药饲着,以补品吊着。那一身的药香已经深入骨髓,即使再重的熏香都压不住。

他甚至清晰的记得,他弓虽他那晚鼻翼间也是这淡淡药味,口齿间愈甚,连流出的鲜血也伴着药香。

真的要命!

重华苦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些。

他大概是会成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典范了吧。

当然,前提是他得死。

重华抬眸,瞥了眼那朵娇艳的牡丹,“文殊可是舍不得我了,大清早的就跑来地牢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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