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 青鸟的利刃

使用超越极限的力量就会反受其害,这是自然的道理。就好像如果做了剧烈且长时间的运动,次日起床就容易浑身肌肉酸痛一样,爆发出远超极限力量的秘法必然会对自己造成极大的透支。而青鸟却说自己有办法毫无代价地使用那种秘法……

不,倒也不是毫无代价,她确实是说了肯定会肌肉酸痛……但那是肌肉酸痛就了结的事情吗?

而且那可是列缺那种顶尖的术士处心积虑为了将来的战斗而发明的秘法,青鸟再怎么天才也不应该仅仅靠着天赋就把握住更加出色的,甚至是出色到使其质变的用法吧?还是说超级天才眼里的世界就是那么的不一样?

列缺还支持了青鸟按照自己的思路继续练下去?

“列缺不会是在说气话吧。”我情不自禁地说,“因为你没有听他的指导?”

“我一开始也以为他是在说气话,但他是很认真的。”青鸟回答。

虽然刚才这么问的是我,但我其实并不认为列缺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对着自己的学生置气。即使有万分之一的概率让他忍不住说了气话,他也不会干看着青鸟就这么回过头去继续练习。作为老师那是不负责任的态度,天塌下来他也不可能那么做。

所以我也就只能相信青鸟真的能够做到了。

“列缺还说了其他什么话吗?”我在意地问。

“倒也没有再说多少话。”青鸟稍微回忆了下,“他说我感觉能行那应该就能行。”

“你感觉能行就行?”我问。

“是啊。”她理所当然地说,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么非常识,“反正我自打成为术士就一直都是这么练过来的,肯定没问题的啦。”

其实你才是真灵术士吧?我好悬没忍住把这句话说出来。

青鸟随手散去了手里的雷电剑,做完这个动作之后她又默默地对着自己的手掌看了一会儿,然后说:“其实我最近也想了很多。”

我顺着她的话问:“伱想了什么?”

“上次你不是说,你之所以不愿意接受咬血改邪归正,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在你死后监督她,而唯一符合这个条件的老师又不可能答应你接下这个工作吗?”她说,“那么你看我如何呢?”

“你?”我愣住了。

“最多再过一个月,我就可以掌握超主力级的力量了。”接着,她给出了个极为荒谬的主意,“既然你无论如何都不想要亲手用锁链牵住咬血,那么就把这条锁链交给我吧,我来做咬血的主人。”

“这……你具体是打算怎么做?”其实我已经想明白了她的思路,只是心理上还没有来得及转过来。

“很简单,你不用立刻接受她,只需要继续吊着她的胃口,诱使她签下一系列不平等的契约,让她再也无法做坏事,并且绝对服从于我的命令就可以了。”她说,“只要把这件事情做成了,你也不用担心在自己死后咬血是否会暴走,因为我会负责遏制住她。”

在瞠目结舌的同时,我反射性地思考起了这件事情的合理性,以及对于青鸟的好处。

要成为咬血改邪归正的监督者需要先满足两个条件,其一是大量的契约以及更多的外部束缚,其二是实力到达超主力级且心地善良,在愿意接纳咬血之余又不会对其完全信任,同时具有非凡的眼力,能够观察出咬血企图从常人难以发现的契约和束缚的细微破绽处突破出去的小动作,并且在第一时间遏制她的失控。

青鸟满足了超主力级的实力以外的所有条件,就连眼力这一项,她也时常有着很多不讲道理的表现。不要说是同级别的术士,就连列缺那样的超主力级术士在某些地方都未必赶得上她。

而好处则是显而易见,如果青鸟用项圈和锁链套牢了咬血的脖子,把咬血完完全全地支配住,那就是相当于拥有了一把超主力级的武器。无论是暴力的战场还是阴谋诡计的战场,青鸟今后都将所向披靡。

让咬血成为青鸟的利刃——这是我过去从来都没有想象过的可能性。

但是如果这么做,我就必须面对走上正道的咬血……

不,我自己的想法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青鸟能否在我死亡之后大大地增加自己的立身之本。我必须认真考虑这件事情有没有可行性,而不是凭着自私的感情将其否决。

“你之后也可以慢慢地考虑是否要真心接纳咬血。”青鸟的目的果然还是在这里,她劝说着我,“在此期间,你也不用担心自己与咬血之间的距离变得太近,会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判断,因为我会成为夹在你和咬血中间的人。”

“你就真的不介意我和其他异性在一起吗?”我不死心地问,“如果你当着我的面对其他异性付出真心,我肯定是难以接受的,所以我也不会对咬血那么做。”

“我也不可能真的不介意你和我以外的异性亲密相处。”她坦言,“所以我想出来了个折中的办法。”

“什么办法?”我追问。

“其实我也很想要独占你,但是我很挑剔,不会无条件地包容你的一切。我想要独占的是变得幸福之后的你。如果你感觉自己不幸,我就会先想方设法把你变得幸福,之后才会考虑如何把你独占。”她说,“所以等到你真的变得幸福之后,咬血就没用了,到时候我就要你狠狠地抛弃咬血。”

她补充,“在此之前,你要先把咬血变成唯命是从的奴隶。你可以随意地差遣她,也可以用她快活快活,哪怕是当着我的面也不要紧。但是你绝对不可以爱上她。”

“我总感觉你好像正在试图把我变成某种在坏的意义上很不得了的人……”我没有说万一自己最后真的爱上了咬血,也不打算将其抛弃的话她要怎么办,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有,列缺是不会答应这种方法的。”

“我来说服老师!”她言之凿凿地说,“对咬血那样的混血恶魔来说,没有什么比起违背自己本能欲望的生存方式更加痛苦的了。我不会让老师放下自己的仇恨,而是让老师把咬血的未来看作是比起死去更加痛苦的活着。”

这种说法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因为这是事实。假设咬血对我的感情冷却,她势必会在那种无法自由自在地作恶的生活中陷入生不如死的痛苦。

但是青鸟的做法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说,就算她不久后学会了爆发出超主力级力量的秘法,也不是真的成为了超主力级术士。平时的她依旧是远逊色于咬血的主力级术士,如果与咬血朝夕相处,真不知道会被找出来多少破绽和克制之法。

爆发的秘法仅仅是让她拥有了成为咬血的主人的一点点可能性,非但不可以说是稳妥,还危险至极。就连现在的我都不敢说自己能够在任何局面下都绝对能够压制住咬血。与其如此,不如放弃这个荒唐的做法。

我这么对青鸟说了之后,她一咬牙说:“那么,如果我在一年之内成为真正的超主力级术士呢?”

我看得出来她是在说大话,“那是不可能的。”

这不是信心不信心的问题。运用秘法是技巧的领域,因此还有机会靠着极其卓越的天赋来取巧,但是成为超主力级术士就是另一回事了。我也是靠着另类的爆发秘法才能够拿出来超主力级力量,本质上还是主力级。纵使她再怎么天才,从普通人成长为主力级术士也花了四年半,而从主力级术士成长为超主力级术士的难度绝对不会更低。

如果她说自己要在四年半以内成为超主力级术士我还会相信,一年的时间,连这么说的她自己都没有自信。

我也知道她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她是想要先稳住我争取时间,增加我与咬血接触的机会。只要拖延下去,说不定就会出现足以令我接纳咬血的转机。

但我要拒绝的就是这个转机。

我不应该试探自己最后会不会接受咬血。如果我不会,那么就是一切照常,从一开始就没有试探的意义;而如果我会,那么我更是要趁着现在把这个转机扼杀掉。

——

说来极其讽刺的是,虽然我满脑子都在想着拒绝咬血,但是居然有那么一件事情,是我必须请求咬血的。

那就是我想要借助她的空间转移法术,把“它”的断手送出地球。

这件事情列缺不会帮助我,我眼下能够想到的办法就只有借助咬血的力量了。只不过这就相当于是要我去再次欠下咬血的人情。

实际上之前咬血当着黎明的面与我并肩作战就已经是我欠下了她人情了,而现在的我还边想着怎么杀死她,边想着怎么让她再帮帮自己,这是何等的自相矛盾,又是何等的厚颜无耻。

或许我应该先想办法偿还这个人情,比如说在她面临生死危险之际将其拯救出来,等到以后再杀死她。但那会不会也是我自私的想法呢?面对过去杀人无数,未来也注定会杀人无数的魔女,不趁着大好机会落井下石将其葬送,反而只为照顾自己的自尊心而将其拯救,那不也是对周围人不负责任的决策吗?

我时常会思考这类自己也觉得是钻牛角尖的问题,并且自作自受地把自己的心灵缠成一团。

列缺在回归之后便接手了青鸟在总部的所有代理工作,然后将青鸟遣返回了柳城安全局,以远离总部汹涌的暗潮。我也陪着青鸟回了趟柳城。

我最后还是否定了让咬血成为青鸟的利刃的方案,青鸟貌似也没有继续坚持,但是我依稀感受到她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为了延长我的余命,听说她在总部的时候也在充分地利用空余时间调查延命的方法。如今从她的身上隐隐约约地散发出来了令人不安的决绝氛围,这是其他人看不出来的,我与青鸟亲密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因此能够对她细微的情绪变化做出深入的把握。我不止一次地询问她,她却顾左右而言他。

回到柳城安全局之后,我又去看了看那些在集体昏睡事件里被扣押的高精尖设备。此前我一直都没怎么关心这些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如今对着知道的人打听一二才吃惊地发现,那些高精尖设备比我想象中还要价值连城,里面甚至有几台是连总部都无法说拿出来就拿出来的无比稀罕的设备。

也难怪幕后黑手会坐不住,冒着可能被列缺追究的风险也企图要借助调查组之手设法将其讨回。列缺想必也是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猫腻,所以没有立即上交给总部,而是打算先留在这里多做调查。

在我迄今为止战斗的道路上,其他人也在我无法觉察的领域里进行着招招夺命的交锋。

假设幕后黑手真的是法正,那么我也要思考如何与他战斗了。

他非常擅长操纵寒冷的灵性力量,还说过自己能够同时冻结对手的肉体和意识;而既然他连这种事情都做得到,那么他也极有可能具有使得对手的灵体冻结的能力——倒不如说做不到才比较奇怪。

然后他作为眼力过人且见多识广的律法阵营领袖,还见识过我的“烧魂模式”。

那么我是否可以推测,他也可以像是咬血一样,在我的“烧魂模式”发动之前就将其封印?

“这个可能性是很高的,而且他很可能会做得比咬血还要强力。”塞壬这么对我说,“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有对策了。”

“什么对策?”我好奇地问。

“之前我多次地见识过了黎明对于‘引燃火焰’符文的运用技术,而‘引燃火焰’符文是‘阴燃’符文的基础型,前者的运用经验是能够部分移植到后者的。”她说,“现在的我为你刻画的‘阴燃’符文对于寒冷的耐受性远比过去更加强大,我想就算是法正应该也无法随随便便封印你才对。”

“原来如此。”我点头。

“另外,同样是由于借助到了这份经验……”她先是迟疑住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还升级了‘烧魂模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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