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无法判断预知梦仪式的成功或失败,但是塞壬显然很确定刚才的仪式是成功的。与我不一样,她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分辨出现实与梦境的区别。
而遗憾的是,虽说我对于她的分辨方法很好奇,她却不知道如何对我解释。好像对她来说能够分清楚梦境与现实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以至于不知道怎么对我解释那么“基本”的问题。
不过,既然她说这里是梦境,那么我就会坚定不移地相信她。
“先趁着这个机会测试看看升级后的‘烧魂模式’吧。”她提醒。
“好。”我回应。
是的,其实我自从灵体痊愈直到现在都没有测试过升级后的“烧魂模式”。毕竟那还仅仅是设想中的技术,万一失败,我就又要身受重伤进入疗养时间,会错过之后进攻曙光梦境的机会,倒不如在预知梦里面做测试。
升级后的“烧魂模式”的特点是融入了我自身对于真灵之力的操纵心得,能够让塞壬在燃烧我灵体的同时修复我原本无法当场修复的灵体,使得续航时间极限得到巨大突破。从此决定我“烧魂模式”时间的就不再是我灵体的“耐烧程度”,而是我用于超速再生的灵体碎片的储备量。
我先是准备就绪,然后向塞壬发出了信号。
“那么,我要发动了。”她严肃地说。
下一刻,我感受到大量的“阴燃”符文密密麻麻地浮现在了自己灵体的里里外外,而我则顺势主动地把真灵之力注入了所有的符文内。
符文顿时绽放出来热量,开始灼烧和分解我的灵体,为我带来地狱般的剧痛,挑战我的意志力极限。
此刻没有敌人站在我的眼前作为支撑我斗志的“心灵支柱”,我险些痛苦到忍不住坐倒在地。但我还是尽可能地站稳,并且集中注意力拿捏着往符文里输入力量的分寸。
我的灵体在“烧魂模式”下不停地自毁,眼看着就要再度陷入重伤。但很快,一股额外的力量介入其中,使得伤痕累累的灵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了起来。而原本只能使用短暂时间的“烧魂模式”就好像解除了限制器一样,纵使再燃烧百倍的时间也是手到擒来。
成功了!
我全身上下充满了仿佛延绵不绝地爆炸一样的力量,灵性波动沸腾着要向四面八方辐射,却被从旁辅佐的塞壬尽可能操纵着向内收敛,以避免引来外界不必要的注意。我把塞壬之刃召唤了出来,此刻的塞壬之刃也变成了需要双手握持的处刑大斧,充斥着光是注视就感觉眼球仿佛要炸裂开来的危险气息。
现在的我只要挥动这把巨大化的塞壬之刃,这家酒店大楼立刻就会被夷为平地。就是想要在首都找个没人的公园空地放开手脚练习,也会变成大面积破坏城市公共环境。不过即使找不到地方练手也没关系,只是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可行就已经算是收获巨大。
如果说之前的我仅仅是有条件用出超主力级招数的主力级术士,那么现在的我就可以当成是正儿八经的超主力级战力看待了。
这样的进化速度放在术士的群体里即使用“骇人听闻”描述都嫌苍白,说出去都会被当成是痴人说梦。就算是从我自己的角度来看,也很难想象自己其实是个原本连术士都无法成为的普通人。
虽然灵体碎片的储备量还有不少,但是再过不久就要有作战了。我见好就收,先退出了“烧魂模式”。
时间到了傍晚,我再次进入了去年年底来过的总部会议大堂,数百个身手高超的执法术士聚集在了这里。此时大堂的地面上刻画了巨大的法阵,这是律法阵营耗费众多资源准备的大规模空间转移法阵,之后会把在场的所有人转移到曙光梦境的入口处。
青鸟也在这里。之前律法阵营在动员的时候她也处于忙碌之中,作为列缺的后继人,她有很多要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和接触的东西,这几天我都很难见到她的人。而此刻她在远处一看到我,便露出了好像下课般的笑容向我走过来。
“上次你去见老师,老师对你说了什么?”她在意地问。
我如实相告,她听完后面露无语之色,“又是‘一切结束之后再说’,又是在道别前说那种好像临终托孤一样的台词,老师这是往自己身上插了多少把旗子啊……”
“什么旗子?”青鸟有时候会说出来一些我不是很懂的流行用语。
而列缺也从另外一边走了过来,嘱咐我们做好作战准备,青鸟立刻端正态度,认真应是。看着这两个人,我实在很难产生现在是处于预知梦之中的实感。
“如果可以用这个空间转移法阵直接转移到曙光梦境内部就好了。”青鸟看了看地面上的巨大法阵。
“且不论我们只能测定曙光梦境的入口,而无法测定内部的坐标,从前线的侦查术士从外围采集到的信息来看,曙光梦境本身应该也是针对空间转移做过特殊防御处理的异空间。”列缺说,“要想贯穿这层防御强行转移进去也不是没有办法,但必须是咬血那种精通空间转移的超主力级术士才可以。而且就算是咬血也最多只能让自己一个人转移进去。不止是无法带上第二个人,而且还必须在转移的同时支付至少六成的力量。”
“蜃楼市的迷雾好像也有着阻断空间转移的性质。”我说。
列缺点头,“无论是蜃楼市的迷雾还是曙光梦境都是出自狂信徒之手。根据在蜃楼市调查迷雾残余痕迹的人员所提交的报告,两者对于空间转移的阻断力差不多是一致的。”
“李多,你灵体现在的状态真的没问题吗?”青鸟关心地问。
“没问题。嗯,对了……”我把自己在“烧魂模式”上的突破说了出来。
青鸟和列缺都流露出了惊容,一度以为我是在开玩笑,或者是想要逞强,但大概是鉴于我过去的种种表现,两人最后也都接受了。
“不要用这种突然想起了早饭没吃一样的口气说这么离谱的话啊。”青鸟情不自禁地说。
但是我觉得论说话离谱,青鸟比我离谱多了。
其实这种消息应该是在突破之后立刻报告上去的,但或许是因为知道这里是预知梦吧,我有点疏忽了这方面的工作。
要不要把这里是预知梦的事情也说出来呢?这样的念头只是在我的脑海里面闪烁了下便熄灭了。
与我不一样,这里的青鸟和列缺都不是做梦人,而是这个梦境的一部分。但是,即使知道他们是梦幻泡影,是我做梦时想象出来的人物,我也不希望看到他们得知自己是虚假的产物。一定会有人觉得我的这种想法很矫情吧,我偶尔也感觉自己很难成为那种时刻都维持冷静理性的人。
数分钟之后,律法阵营领袖法正出现在了所有参战术士的面前,宣布作战开始。
大堂的法阵发出了光芒,我只感到眼前一花,便发现包括自己在内所有人周围的场景都从会议大堂突兀地变成了黄昏下的荒地。
这片荒地正是曙光梦境入口所在的郊外地区,同时也是这场作战的中转站。立刻就有十几个术士出列,对着眼前的空间释放出了非常复杂的灵性波动。空间本身就像是被撕裂开来一样出现了宽度超过十米的破口,口子里露出来的却不是什么内容物,而是另外一处地方的光景。
曙光梦境的入口被打开了。
入口之后是一条宽敞而又单调的灰色走廊,里面还站着几个散发着恶魔属性波动的术士,正一脸震惊地往我们这里看过来。
“杀进去!”安全局的术士们毫不犹豫地就要往里面冲刺。
而列缺的动作则比起所有人都要迅猛,他当场化身为雷霆宛如黄龙般轰入敌营,沿途还顺便波及杀死了路上的几个恶魔术士,紧随其后的是同样能够化身为雷霆的青鸟,以及超主力级术士法正。
我随着大部队冲进了走廊之中,随后立刻分辨起了自己所处的方位。按照列缺之前的命令,我必须第一时间就去拿下“它”的断手,而我早已从传教士的记忆里把握住了曙光梦境的布局和断手的保存位置。
曙光梦境是为了研究秘密知识而存在的梦境,这里除去基本的生活设施,就是像实验室和仓库之类的地方。并且与乱数废墟一样,这里只存在室内环境,大多数地方都是宽敞的灰色走廊和单调的房间。
塞壬比我更快地分辨清楚了方位,并且为我提供了指引。我毫不犹豫地开启了“烧魂模式”,同时召唤出来巨大化的塞壬之刃,向着她指引的方向冲刺。
我的速度瞬间便超过了声音,但是在我自己的意识体验里,我的速度远远没有那么快。“烧魂模式”在为我带来无与伦比的力量的同时,也在以痛苦和危险刺激着我的意识,令其极大幅度地加速,即使是以超音速移动,我也感觉自己的速度和普通人跑步没什么差别,而周遭的事物则缓慢得像是陷入了静止。
外界的声音来不及传入我的耳朵就被我甩到了身后,但是我依然能够感应到附近的战斗动静。大量混乱的灵性波动从四面八方传递过来,曙光梦境已然陷入了战火。
“这里是梦幻不死身梦境,使用梦幻不死身的最后一块拼图也凑齐了。如果伱要发动梦幻不死身,现在立刻就可以发动。”塞壬的语速依然正常,“就是不知道在预知梦的曙光梦境里使用的话,能不能把梦幻不死身映射到现实世界。”
这还真是个令人心痒的问题,遗憾的是现在不是那种场合。毕竟使用梦幻不死身期间本体是会沉睡的,我总不可以在这种群敌环伺的地方找个地方睡下去。
移动的路上,我频繁地碰到了不少带着恶魔属性灵性波动的术士,其中不乏研究员打扮的人。
既然都是恶魔术士,那就没有放过的必要。尽管出于时间方面的考虑,我没有特地追逐逃跑的敌人,不过凡是挡在面前的恶魔术士我都没有手下留情。我甚至没有老老实实地沿着宛如迷宫般的走廊移动的意思,直接挥动塞壬之刃放射出了巨大的刀罡。
靛蓝色的破坏之力咆哮着推平了路上的一切,阻拦在前方的墙壁和敌人们统统灰飞烟灭。破坏规模之巨大,仅仅拿来让我一个人通过,倒是难免显得像是用大炮打蚊子。
在我高速前进的同时,塞壬也在消化着刚才那些死者的灵体碎片,提取内部的记忆。
实际上我就算在此时此刻杀了人也不算是真正的杀,波及不到对方处于现实中的本体。诚然,塞壬之刃是有着梦中杀人的能力,但这是要建立在对方梦到自己被塞壬之刃攻击的前提下,而我在自己做的预知梦里杀人,就仅仅是打碎虚幻的镜花水月罢了。
现在得到的灵体碎片也是保不住的,一旦醒来就会化为乌有。
但是蕴含在灵体碎片里的信息不会作假,肯定会为之后在现实世界的作战提供帮助。
塞壬如今在处理这些普通恶魔术士的记忆时异常迅速,她马上就提取出了其中的关键信息,然后发出了意外的声音,“——咦?”
“发现什么值得在意的信息了吗?”我尽可能把自己的注意力从燃烧灵魂的痛楚里抽离出来。
“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还会留在曙光梦境里?”她疑惑。
她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语言,接着说:“曙光梦境里时间流动的速度与外界是不一样的,外界每过一秒钟,曙光梦境就会经过十秒钟。这是因为狂信徒在创造曙光梦境的时候巧妙地利用了异空间内部人类的时间感觉对时间流速的影响,从而生成了时间畸变现象。除非有人在观测曙光梦境内部的同时也在观测现实世界,否则两边的时间流速就始终是不一致的。”
“这个内容在传教士的记忆里也有,然后呢?”我问。
以前我在蜃楼市就有想过狂信徒能不能把加速时间的技术与科学研究相结合,结果他真的用上了。
但或许是因为狂信徒在创造曙光梦境的时候没有雾之恶魔的雾气那么绝佳的素材,所以曙光梦境的时间畸变效果也没有那么蜃楼市的迷雾那么离谱。
另外,这种时间畸变现象在觉察力过高的术士身上会出现效果上的缺失,比如说哪怕从早到晚没吃过饭肚子也不会饿,或者身体与灵体成长进步的速度遵循的是现实世界的时间等等。
“然后,这个时间畸变现象还可以继续加速,通过进一步地扭曲曙光梦境内部人类的时间感觉,能够将时间流速调整至现实世界的三百倍以上。也就是现实世界每经过一天,曙光梦境就经过一年。”她继续说,“但由于曙光梦境毕竟也是独立于现实世界的异空间,如果过度滥用这种时间操作技术,就会导致内部人员返回现实世界的时候无法回归到正确的时间流动里,因此他们平时只会维持着默认的十倍速度。”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变得疑惑,“而在现实世界的六个小时前,他们认为安全局即将就要攻打曙光梦境,因此只能够把这个地方抛弃。而在真正抛弃之前,他们还想要在最后再利用这个特殊的环境完成部分不方便中途停止和搬迁的重要实验项目,所以就把时间流动速度提升到了三百倍以上。根据他们的计算以及对于时间操作技术的应用能力,在最后这点时间里这么做是不至于阴沟里翻船的。”
我意识到了她的言下之意,“你是说,他们从一开始知道安全局会打进来。”
“是的,他们知道。”她费解地说,“为什么他们现在还没有撤离呢?”
第一次挑战的纯爱终于在我日更不辍的努力下到达了九十万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