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的内容,所有经手的人想必都已经看过。跟现代社会的邮件CC功能差不多,所有相关人士都接收到了项目的最新进展。
陆铭诗在陆家待得很开心,被陆家上上下下团宠,尤其是几个哥哥对她十分喜爱。
江月白自然是放心的。由皇上出面,加上又派了御医治疗老夫人,陆家上下只能把陆铭诗当公主一样供起来。
后宅里妇人下人之间的腌臜事儿一样复杂得很,还是需要有人能在身边护她周全。
江月白为了保险起见,还派了晴儿跟去照顾,时刻跟在陆铭诗身边伺候着,防止陆铭诗被别有用心的人套话,将一些不该泄露的事情泄露出去。
晴儿当初对锦绣十分忠心,又很机警懂事。在桃蕊宫时就已经移情到陆铭诗身上,将她照顾得十分熨帖。
江月白与她约定,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第一时间飞鸽传书。
此外,她还给晴儿安排了额外的任务。
想办法吸引陆家嫡子的兴趣,想办法顺其自然地成为陆家嫡子的枕边人,然后尽快诞下孩子,在陆家得到信任,扎下根。
陆铭诗既然名义上是他们的亲妹妹,自然就没有这方面的可能。要想强化跟陆家的关系,还是需要“联姻”或者有个孩子。
这封信里就有他们用“鸟儿”来隐喻的进度情况。
比如信里写道,每日傍晚,时常会有两只喜鹊跑进院子里,我就喂它们些米粒。只是两只喜鹊很怕生,吃了几粒,就飞走了。
这是说,陆家公子里有两个人经常去探望陆铭诗,她已经引起了公子们的注意,但他们谨守礼制,始终保持着距离。
如果真能办成,对于晴儿这样的出身,嫁给这样省级高官,就直接跨越了阶层,衣食无忧,是个很不错的归宿。对陆铭诗是个得力的助力。毕竟远亲不如近邻。
未来自己的儿子登基,这些宫外的势力现在就得网罗起来。
正如鲜于必仁所作的折桂令中所写,“不曳锦旗,寸纸关河,万里安危。”
要成事,就要跟下围棋一样。落下眼前的棋子,却要考虑决胜千里之外的事儿。
她必须要为跟李北辰摊牌的那一天做准备。
经过多次试探,她初步判定李北辰跟她一样,也是穿越者。
皇帝是天生的疑心病重度患者。只有皇帝同为穿越者,才会在她一次次地暴露出不属于这个时代东西时会那么淡定,比如那次杜蕾斯就是个开始。
皇上实在太淡定了。表现出来更多的是,你为何不想给我生孩子,而不是你为何有这个我从未见过的玩意儿!
像慕容氏那样的反应才是正常的。
当时自己以父亲喜欢收集胡商的稀奇玩意儿搪塞过去。皇上手里拿着四盒杜蕾斯,大可派人询问父亲何时何地购得此物,是否知道是何种用途。父亲根本没有见过此物,皇帝只要稍微用点恐吓诈骗一类的手段,就可以得到真相。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皇上也是穿越者,所以对这些见怪不怪。
而这个朝代历史上根本没有记载,名为大明王朝,帝王却姓李,鞑靼可汗和王子的名字十分山寨,不像地道的蒙古人名。如今更出现了道衍这样的真实历史人物,自己莫名其妙被绑定了一个神经兮兮的宫斗外挂。
如此种种,江月白怀疑自己穿进的可能不是平行时空,而是本网文里。
假如是本,自己是主角还是配角?皇帝是主角还是配角?最终结局如何?
皇帝到底是作者塑造出来的一个穿越者纸片人,还是跟自己一样是真人穿越过来的。
又或者自己其实是纸片人,只是弄假成真,以为自己是真人。
十八岁考上人大,一路做人力资源总监,猝死在宣讲会上的记忆隔了十六年依然十分清晰。
但似乎有一层模糊的记忆隐藏在这段记忆之前。因为她在猝死之前,时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
在梦里她的名字还是叫江月白,学的生物专业。
其中有一次,她梦到被人推进湖里死了,溺水后逐渐窒息的感受如此真切。然而那个时候她还未学游泳,从小也没有落过水。
如今回忆起来,她不确定,那是她喜欢生物却不得不读了文科的一场又一场圆梦,还是她的前世或者说穿越过来之前的身份。溺水的那段梦境多少有些奇怪。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这是本,有没有人看了后面的剧情,也穿越到了这本书里。有没有女配要逆天改命。
谁得宠,其他人都恼恨得很。但又会想,就皇上的性子,过几日又该换了。
但萧常在这次不同。每天从早到晚在一起,形影不离。
宫里传出流言,皇上爱上了萧常在的像雾像雨又像风的琢磨不定。
果然,第四天早上,靴子落地。一道圣旨传遍了后宫,晋萧常在为才人。
若是以前定然掀不起什么风波。但如今却令人格外羡慕。因为众人发现皇上越来越吝啬晋封。
就连和妃这么难得的怀孕都只是晋了半级,封为贤妃,免了封号。宜婕妤怀孕了,也不过是恢复了封号。更不要提慕容氏一撸到底成了选侍。
除了背靠恬妃的愉才人,晋升就跟屁股上绑了冲天炮一样。
众人可看出来了,皇上这是卡晋升,严降职。
对于严重犯事,无论家庭贵贱,无论位份高低,一律严惩。好不容易升上去的位份,一下子撸下来,再爬上去如此困难。
一时之间,即使对他人怀孕或者受宠羡慕嫉妒恨,众后妃都不敢轻易伸手,生怕到时候不能全身而退,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就是李北辰想要达到的震慑效果。凡事三思而后行,不要没事搞事,否则后果自负。
前朝已经让人够累了,只想后宫风平浪静,不要添麻烦。
这一日散朝后,河南灵宝县专门派人护送江秉恭进京面圣。
李北辰单独在御书房里接见了江秉恭询问了这段时间的经历,过程十分传奇。
听完之后,李北辰不禁感叹,果然是江家的孩子,江月白的弟弟。刚满九岁的年纪,却已经相当沉稳机敏。被拐卖一次,直接带了个媳妇回来。
在被杀手囚禁在京郊地窖里时,先是反抗,再假装被打后变得乖巧懂事,借以麻痹对方。同时在地窖里留下他衣服布片,留下线索。没有十足把握逃脱时,乖巧地配合杀手隐藏。
后来杀手在陈相谋反失败后,带着江秉恭逃跑途中,逐步用自己的乖巧懂事让杀手放松了警惕,逐渐对他产生了信任。后来在客栈里,趁着杀手外出买吃的时,翻窗逃走后,跳进池塘里潜伏起来。
只是很不幸,因为细皮嫩肉,长相英俊,在打听回京城路时,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把他连夜抓回河南卖给了灵宝县一个没有儿子只有女儿的徐姓土豪当儿子。
谁知道路遇农民起义军一路杀过来打家劫舍,土豪就带着他和女儿一起躲进了娘娘山。
在娘娘山上,江秉恭告诉土豪,他是京城一家丝绸商人之子,在京城逛街时被人拐卖。如果土豪能想办法把他送回京城,他父亲必会以千金相赠。
土豪见他小小年纪眉清目秀,胆识过人,谈吐不凡的样子,相信这个孩子是京城大户人家之子,看出来此子非池中之物,明白关是关不住这个机敏胆大的男孩。于是改变主意,不让他做儿子,而是把十二岁的女儿徐丹霞许配给他。
江秉恭为了得到土豪的帮助,权宜之下就答应了婚事。
江秉恭身上之前的东西都被杀手搜刮走了,没有什么值钱的信物。便从自己的袍子上撕了一个角,写下了“江秉恭必娶徐丹霞为妻”,交给了徐土豪。而徐丹霞则取下从小佩戴的玉佩送给了江秉恭。
土豪就让一个家丁护送江秉恭下山。谁知道下山途中路滑,江秉恭从一个高坡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腿。只好又回到山里卧床休养。在这个过程里,徐丹霞对他悉心照顾,加上徐丹霞没有大小姐脾气,性格活泼爱笑,江秉恭很快喜欢上了她。
再后来,农民起义军散伙,灵宝县的人接到圣旨,在娘娘山拉网式寻找,就找到了基本康复了的江秉恭。
土豪这才知道江秉恭的真实身份,竟然是皇上的宠妃传奇人物嘉宁妃的弟弟,自然是无限欢喜又无限感慨。
李北辰含笑问道,“你那小媳妇跟过来了吗?”
江秉恭跪在地上答道:“回皇上,丹霞她跟着回了京城。”
李北辰有些沉重地问道:“你可知你父亲已逝?”
江秉恭停顿了会儿,方才点点头。
他的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告诉了父亲惨遭毒手已经归西,被皇上追赠忠义侯。
李北辰目光沉沉地望着江秉恭:
“朕已追封你的父亲为世袭忠义侯,你是忠义侯长子,明日朕会在朝堂上宣布由你承袭爵位,封为忠义伯。若喜文,你就去国子监读书;若喜武,你就去从军;若无心功名,做个富贵公子逍遥一生也不错。你有什么志向,说给朕听听。”
江秉恭迟疑了会后,挺直了腰背,掷地有声地说道,“好男儿自当应该报效国家。我愿从军,征战沙场,抵抗外敌,为皇上开疆辟土,守护四方安宁。”
一个九岁小童竟然说出如此豪言壮志的话来,李北辰倍感吃惊,心中十分喜爱,异常高兴地说了声,“好!”
心中暗叹,看来江月白那般侠肝义胆不是偶然,更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家教传承如此,一家人皆如此。
江秉恭忽而抬眸迟疑地问道,声音中带着悲切,“皇上,我.臣的两个姐姐还好吗?”
在路上,已经有人教过他面见圣上的规矩。因为他是忠义侯的嫡长子,所以要称自己为臣。他只是听说家里满门遭杀害,还不知道母亲活着。故而只问了姐姐。
李北辰心里划过一丝痛楚,他想起锦绣来,“朕带你去见你姐姐。中午在她那用午膳。”
当他带着江秉恭出现在江月白面前时,她正在练习走路。
当见到弟弟的那一瞬间,江月白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迈开腿就想朝弟弟奔去,“秉恭!”
身旁的梁小宝和春生眼疾手快钳制住了江月白的胳膊,防止她跌倒。
其实江秉恭的小名是谦儿,时谦是他的字。都是一个意思,就是要谦虚恭敬。
但江月白为了避免皇上联想到韩子谦,特意进行回避。
江月白被梁小宝扶住的那一瞬间,理智占了上风,她连忙先给皇上行礼,“臣妾见过皇上。”
李北辰摆摆手,“你怀着身子腿上又受了伤,不必见这些虚礼。梁小宝,还不快扶娘娘坐下。”
言简意赅地提醒江秉恭要注意分寸。
江秉恭愣了下,原来姐姐也受了这么多的苦,眼中闪出光芒,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待走近时又慢下脚步,走到姐姐面前后,跪在地上:
“参见嘉宁妃娘娘!”
他已经九岁了。
按照礼制来说,从八岁开始就该要男女授受不亲。姐姐如今已是皇家的后妃,尊贵之人。自己也是马上要定亲之人,不再是个小孩了。
江月白连忙弯腰扶弟弟起来,“秉恭快起来。”
说完便又抹了把眼泪,看向皇上,“谢皇上,为臣妾找回了秉恭。臣妾不胜感恩。”
李北辰微微颔首,吩咐小厨房,“让小厨房备些好酒好菜。”
江月白怜爱地想要摸摸江秉恭的头,被江秉恭闪开。想要拉江秉恭的手,也被闪开,不禁莞尔。
这是弟弟大了,要跟姐姐划清界线了?
李北辰忍俊不禁,心想,人家都是有媳妇的人了,你还摸人家头,成何体统。
江月白心疼地问道,“这些日子流落在外面,想必受了不少苦。都是怎么过来的。快给姐姐说说。”
江秉恭此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大方地说道,“还好,都不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吃不了一点苦怎么能行。”
这次轮到江月白忍俊不禁,点了下江秉恭的脸,“人小小的,口气倒是不小。”
江秉恭有些不悦地说道,“姐姐,我已经九岁,不小了。”
李北辰轻咳一声,肃了肃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人都说长姐如母,你还不给你阿姐禀告下你未过门媳妇的事儿?”
“媳妇儿?”江月白吃惊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有的媳妇。”
这也太早恋了吧。你才九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