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桌上的菜吃的也差不多了,而那些菜也多半都是玳战吃的,顾安只不过喝了一碗小米粥,玉儿安排着把菜给撤了下去。
茶也接着奉了上来。顾安道:“请喝茶,这茶也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玳战看着白玉瓷杯里面的雪山松针,苦笑:“哪有茶不合胃口的,只有人不合茶罢了。”
茶一饮而尽。
顾安这才问道:“战哥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是和那人……”
玳战摩擦着杯身上的竹叶花纹,苦涩万分道:“我还是欠你一声对不起,若……若我那时嫁给了你,是不是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我还是玳府的战哥儿,而你依旧会待我如从前。”
而不是现在的客气万分。
顾安没有做声。
玳战道:“她表面上说爱我,其实不过是贪图我的钱财,我与她走后,我的身上仅有一百两银子,只不过后来银子全都给了她,她说是维持日常开支,那个时候她对我还算不错,有吃的有喝的,我们也算是神仙眷侣。”
“可后来我发现她去赌博,银子花完了,还欠下赌庄八百两银子,她找我要银子,说我是求玳府也好,还是想其他的办法,必须给她搞来八百两,否则……她就要以我身去抵债。”
顾安沉眸,静静地听他讲。
玳战羞愤道:“我自然是不愿的,我从小锦衣玉食,不愁吃穿,怎么肯去做这样的事情!何况她的家在南方,离泰安拢共有八百里之远!远水解不了近火,就算我借到了银子又如何?赌庄的人找上门来,该砸的还是要砸,该……拿人的一定是要拿的。”
满春跪在玳战面前,祈求道:“战哥儿,求求你了,你先跟她们去,就几天,几天就好了,八百两就几天就还完了,你若不去,砍的可是你妻主的脚啊,你想让我一辈子残废么?”
玳战悲哀的看着她,因为许久吃不上热饭和热菜,也没碰油腥,原本意气风发、白白嫩嫩的变得颓然万分、面黄肌瘦。
“妻主,你如何能让我去做这样的事?我可是你的夫郎!男人家最重名声,你……你这是要我的命啊,妻主,银子我再想想办法。”
满春哭诉道:“你这身子有什么好重的,你放心,你回来了,该怎么对待你我就怎么对待你,绝不会嫌弃你半分,她们真的会砍我的脚的。”
三日期限一过,赌庄的人如约而至。
几个壮汉拿着斧头,凶神恶煞道:“想清楚了么,还想不清楚,你今儿这腿就别想要了。”
满春歇斯底里道:“战哥儿,你真的要眼睁睁看着我被人砍掉腿吗!”
玳战穿着最体面的一件衣裳,从厢房里走出来,“我去,我以身抵债。”
满春喜不自胜:“牙爷,他答应了,你带他走,你带他走,对了,要是不错,你留着也行。”
牙爷鄙夷的看了一眼满春,其余的人也全是用着不屑的眼神看着她。
玳战就那么慢慢的跟在他们后面,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他眼角划过一滴泪,落在满是尘土的地上。
自今日起,我与你便恩断义绝了。
玳战哽咽开口:“我替她还完了债,我便讨了几两银子,一路向北,终于……终于是回来了。”
顾安不忍看他的眼睛,道:“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她们毕竟已经没了婚约,住在一起也不符合规矩,也不太方便,所以他不可能留在这里。
玳战心思飘远了:“我知道我自己很脏,可是为了活命,什么事情我都能干,安姐儿,你……不会和她们一样吧,母亲已经不认我了,我再回去也是会被赶出来,你先让我……”
玉儿刚来换热茶,就听到这么一句,立马就跳了出来,瞪了一眼玳战:“不行!顾府地方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顾安思索片刻后道:“我先给你找个地方,让你先住着,改日我去试探一番大人的态度,若是她态度松软,你还是去认个错,哪里有母亲一直恨着自己孩子的,大人因为你的离开,整日精神不济,你若回去,她也会高兴些,至于其他的事,再行安排就是,比如说为你报仇。”
玳战感激的看着顾安:“谢谢你,只有你还愿意这么帮我了,不用,我不想与她有任何联系。”
玉儿冷哼一声,倒没说什么。
玳战被她安排去了另一座小一点的宅子,顾安道:“没想到找的那人竟是个赌徒。”
玉儿道:“那事儿谁清楚,那满春看着是个重情重义的,没想到也会干出这样的事情,不过那人可不就是咎由自取么。”
顾安道:“红包、糖果什么的准备好了吗?”
玉儿把篮子拿了出来:“都在里面了。”
顾安点头:“好,那我们先去一品官的府上,然后再去京兆府,探一下他的口风。”
……
昭和带着羌芜来到苍梧宫,宫门紧闭,羌芜上去敲着门,里头的侍卫立马打开了门,“臣参见君上,问君上安。”
菱儿也刚刚服侍完洗漱,看见她们来了,心底升起一股喜意,随即又压了下来,恭恭敬敬道:“君上,太凤后就在殿内。”
姠虞温柔的看着昭和,道:“你来了,宫中事务繁忙,你不来也不打紧。”
羌芜和菱儿把香箧里的盘子拿出来,一一的摆在桌上,不过一会,八仙桌上就摆满了菜肴。
昭和作了一揖:“父君,昨夜是儿臣食言了。”
姠虞笑:“无碍,今儿你不是来陪我用早膳了么,快吃吧,这些菜做的很是精细。”
羌芜解释道:“禀太凤后,这一些菜全是君上天不亮就起来看着小厨房的厨娘们做的,每一道都是君上花了心思想出来的。”
姠虞惊讶道:“君上还会做菜?”
昭和夹了一口菜给他:“不会,父君就别听这丫头乱邀功,我不过是起来看了会儿火,哪里会炒这么些菜,你尝尝这一道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