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王二

一个抱着孩子的老大婶羡慕道:“梁哥,你真是好福气,大郎那么能干,你这可以安心养老了。”

“哈哈哈哈……哪里哪里,雕虫小技罢了,还不都是乡亲帮衬的。”梁好汉不无得意地自谦道。

“啊哟,那可不能这么说,我看着哥儿聪明得紧,老梁家是后继有人啦。”另一个老妇人笑道。

“是,是,是,我看这哥儿也老大不小了,赶紧说房媳妇,再给老梁家开枝散叶。我看村东刘家闺女就不错。”

“算了吧,那刘家闺女才刚十三,我看大郎总也要有二十三四,这年纪差得有点多啦。”

“就是,村西田家的闺女年纪倒是合适,就可惜家里穷了点,怕是备不起像样的嫁妆。”

一众年长的家庭妇女一边吃着饭,爱心泛滥地为赵峥谋划起终身大事了,一时间七嘴八舌热闹非常。

还好赵峥正在跟砂锅刘探讨做菜的事儿,要是在这非尴尬死不可,梁老汉倒是听得跟一众妇女哈哈大笑,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祠堂前的空地上一片忙碌,热闹得跟过年似的,乡亲们吃得兴高采烈,不时称赞美味至极,尽管有二十桌,娃娃不算的话全村也有近千男女,好多乡亲都在一边等着桌子,站成一堆堆的聊天,听到桌上的乡邻赞叹好吃,闻着菜香四溢,忍不住纷纷催促桌上的乡邻快吃,桌子上坐的大半都是些男子,除了年长、辈分高的女人,敢上桌子的极少,大多数则是装了饭菜蹲旁边吃着,少数家规严的,根本不许女人出来吃饭。

就这样吃了六七轮,看着人渐渐少些,此时赵峥也从后面转了出来,原来就在前面热闹非凡,推杯换盏的档口,跟砂锅刘越聊越热乎,一个是入行几十年的老师傅,一个是吃遍中西的老饕,一个爱做菜,有个也是被自己后世的记忆馋的嘴里没味道,砂锅刘几次提出要向赵峥拜师,但赵峥哪里不清楚自己的斤两,这次做的红烧肉和炒菜还是基于前世炊事班帮厨的经验呢,真要做些精致的菜肴,他这个二把刀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坚辞不受,只当朋友交流,可是他越是推辞,反倒让砂锅刘更觉得赵峥深藏不露,不肯把手艺传给外人,更加苦苦哀求。

说到后来,赵峥也是没了办法,突然灵光一闪,何不让砂锅刘跟着自己开个饭庄?砂锅刘本就是个跑大棚的厨子,与勾栏酒楼的大厨本就差着一截,他听得赵峥愿意出钱,请他掌勺开饭铺,顿时来了精神,忙不迭地点头应承。两人合计了下细节,要开肯定是要在镇里开,最好是能开到县城,从选址、布置、菜单、服务这筹备起来倒是颇费些功夫,非瞬息就能完成,好在砂锅刘经验丰富,之所以一直跑大棚,一来是他手艺有限最擅长砂锅菜,这又是他“砂锅刘”外号的由来,放在跑大棚的厨子里算是顶尖了,可是与大饭庄的掌勺相比却无甚特色优势,另外就是真就没大酒楼请他,自己又没钱开酒楼,开个小食铺又不见得比自己跑大棚收入高,眼见有着圆自己掌勺梦想的机会,还能有机会跟赵峥学新手艺,砂锅刘哪有不答应的,虽没开过饭庄,可这种种早被他梦了无数遍了,倒是对赵峥提出的问题应答自如,俨然成竹在胸的样子。

二人推算下这投资少则三五百贯,上不封顶,赵峥光卖铠甲就的了十七两半的金子,还有其他产业的进项和薛家的工场分成,这点钱倒是算不得什么,只是赵峥发现是该给自己找个会计了,否则全靠自己记账,难免会有错漏,这些都装到自己脑袋里也不靠谱。

资金上有了底气,加之赵峥上回跟自己人开会也觉得有必要把百货开到县里去,一直在忙铁匠铺的生意,心思又用在造枪上,赵峥倒是没顾上,这回乘着开饭铺的机会,准备一并把这搞起来,后世的经验告诉赵峥,若是把这香烟的生意搞起来,这利润可是相当客观的,而且这跟私盐买卖不同,这条跑道上可没有垄断和竞争对手,纯粹的蓝海。

赵峥嘱咐砂锅刘先去选址,设计好菜色,回头再做商议,留下一脸阳光灿烂的砂锅刘,赵峥来到前面。

远远见梁老汉正在陪着里正、户长和耆长这桌推杯换盏,赵峥正要向他们走去,就听耳边,叭一声,一把腰刀甩在桌上,吓了赵峥一跳,一看,是一个还算强壮的男子,穿了件半旧的胖袄,腰带上挂个木牌,脚穿黒鞑靴,头上戴个皮毡帽,大模大样坐了下来,口中连道:“还好还好,总算赶上了,主人家先来点酒,可馋死我了。”

赵峥一看,却是认得的,来人正是上次押解辽民过来的县衙都头王二,忙过来招呼:“哦,王都头,什么风把你吹来了?这就上酒,稍待则个……”赵峥打眼环顾,看到四喜正抱着酒坛,隔了两桌给乡亲倒酒,赶忙挥手招呼他过来。

邻桌一位老汉听到这里动静,对着王二笑骂道:“二娃子,你不在县里当差,跑这来吃白食,主人家就在你身边,好酒好肉招待,你这般模样咋咋呼呼地像什么样子。”

那王二见了老人,赶快把腰刀从桌子上拿下来,赔笑道:“原来是四舅啊,我这不是办差嘛,刚好路过,看村里热闹进来看看,这到了饭点儿,也是饿了么,我平日里就这模样,又不是故意今日来吓人。”

说着对着赵峥拱了拱手,道:“主家莫要见怪,先行谢过了,小哥面生得紧,却是如何称呼?”这王二也算半个村里人,他老娘本是钱家嫁出去的姑娘,爹是县里一个狱卒,家里却没什么人,倒是老娘的娘家人口兴旺,自幼也是常在村里走动的,算起来跟赵峥也是可以论得上亲戚的。

赵峥尚未搭话,那老人就说:“这就是梁大郎,今天就是他做东道,以后你们要互相多帮衬。”又对赵峥道:“这是王二,是我表外甥,在县衙当都头,有啥急事进出的话,可以找他帮忙。”

赵峥笑着对王二一抱拳:“原来是王兄啊,上次送辽民过来,我远远见过兄台一面,就觉兄台英武不凡,今日再见更觉兄台如此豪气,实在是欢喜得紧啊。一会一定要多敬周兄两碗酒,以表敬意。”

这王二从小练过些枪棒,仗着有膀子力气,也算是县里数得着的泼皮,靠老爹在县里谋了个差事,机缘巧合也给他混到了个都头当当,平日在县里也是横行霸道惯了的主儿,也就在这村里有长辈压着,还老实点,听赵峥说话,哄得他很是受用。

回礼道:“早听说村里出了个梁大郎,我梁家姨夫收了个好干儿,县里公事繁忙,也没空走动,今日得见果然是一表人才,论起来咱们还是兄弟呢,今天倒是要和贤弟一醉方休。”

“好说,好说,兄长,小弟先敬你一碗。”四喜已给王二倒了酒,听赵峥说,又给他拿了个酒碗倒上。

“痛快,干!”王二也是爽快,两人酒碗碰了碰,一仰脖都把酒喝干,这转瞬间赵峥刚机会进现场做买卖,转头就认了个在县衙当差的亲。

即便到了现代,在村镇宗族邻里关系是很近的,血缘姻亲与同乡同村是人与人牢不可破的天然纽带,同宗同族同乡都是每个人处世为人的后盾,无论大富大贵还是大奸大恶,对同宗同族同乡,即便是看不起,有矛盾,也不会搞得太过恶劣,反倒是经常性地互相帮助周济,这是在生产力条件相对低下的情况下,小群体互助守望的生存策略决定的。

“王兄,今天当的什么差啊?”赵峥问。

“嗨,东京府发了公文,说是有个贼配军在咱们地界走失了,押解的两个衙役也是杳无音信,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不县里要我等仔细查访嘛,对了,兄弟最近可见过官府衙役路过或是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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