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玄,若是耽误时间,祖父恐怕就再也不会醒来,到时没有后悔药,你要想明白。”锦言凝着声音无比郑重。
她从忠叔手中拿过银针,看向景玄柔声道“我看过医书,只是拿银针给祖父微微放个血,绝对不会伤及性命。景玄,请你信我,而且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景玄直盯盯地看着锦言,她眸中闪着的光亮比夜空中的星星还要耀眼,他愿意相信她。
锦言看他眸中软化下来的眼神,知道他选择相信自己,拉着他在床边坐下。
她将老侯爷的手拿起来,五指并在一处,对着景玄说,“等会儿,你帮祖父握紧手指,我先去将银针消毒,马上就来。”
看着锦言熟练地挽起袖子,消毒银针,忠叔觉得眼前的二少奶奶像是换了个人般。
锦言走到床边,示意景玄握紧侯爷的手指,在指肚头稳稳地快速刺下银针,拔出,让景玄再次用力捏紧,五个指头处冒出小小的血滴来。
锦言用干净的棉布将血滴擦掉,叮嘱道,“只要挤出两三滴血就可以了。”
一只手挤完,换另一只手依次操作,正好将挤出的血滴擦完,老侯爷的眼珠转了转,费力地睁开眼睛。
离他最近的景玄见到祖父醒来,激动地讲不出话来。
“祖父,你可能听到我说话?”锦言轻轻问道。
老侯爷眨眨眼睛表示可以听到,
“忠叔,刚刚太医留下的方子让我看一看。”锦言将银针收好,递给忠叔。
忠叔没想到二少奶奶居然这么深藏不露,有这么好的技法,他连忙将太医的方子递给锦言。
那方子中大多是补气化淤的药,也无大错。锦言将方子递回给忠叔,“忠叔,方子里的黄芪可以再加一些量,至少可多二十克,若祖父言语不利可再加菖蒲,郁金和远志各十克。”
景玄听闻此言,情不自禁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会这些药理的?”
锦言莞尔一笑“等太医再来,你们可以把我的话让太医再把把关。”
躺在床上的老侯爷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景~玄~,我~我~我~信~信~她。”
景玄对锦言刮目相看,又求问道“接下去,该如何呢?”
“太医院内哪位太医行针拿手?最好请他来为祖父行针,调神导气,疏通经络。”
景玄揉着眉角,思索着,“太医院?贺太医,针灸他最拿手。忠叔,快快去请贺太医来。”
忠叔刚要出门,又退了回来,低声问道“院外大爷和二爷都在,现在侯爷醒来,要不要传他们也进来看一下侯爷?”
老侯爷闻言,点点头。
忠叔得了令退身出去,不一会院外候着的一群人鱼贯而入,狭小的空间显得愈发拥挤了。
景玄和锦言退到床尾处,沈敬先和沈敬文俩兄弟连忙走到床旁,老侯爷对他们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没事。
沈景玄在身后伸出手,将锦言的手紧紧握住。看着满屋子的人,锦言的耳根子渐渐泛起一层浅浅的粉色,犹如夏日水蜜桃般,她想挣脱,奈何景玄力气太大,她只能垂下头去作罢。
两夫妻间的这个小秘密却被江知暮和沈言书看在眼中,这两位贵女眼中同时露出讥讽的眼神。
不一会儿,老侯爷抬起手来,朝床榻前的儿子儿媳挥挥手,示意他们可以回去了。待他们离去,整个房间又安静了下来。
老侯爷的目光打量着景玄,锦言试探着问道“祖父,是不是觉得景玄这模样过于邋遢?”
景玄刚想阻止,老侯爷眨眨眼表示同意。
“你看,祖父都嫌弃你了,你先去沐浴更衣,然后再来祖父床前,我保证你不在的时候,我眼睛都不眨一下看着祖父,如何?”锦言故意开着玩笑,试图让这氛围轻松些。
“去~去~吧。”老侯爷吃力地挤出这几个字,景玄便不再坚持。
老侯爷看着锦言,示意她走到床前坐下。锦言在杌凳上端坐下,静静看着老侯爷。
“孩~子~,谢~谢~你~来~救~我。你~记~住,陛下,益~州,孟~长~亭~破了案。”说完这长串话,老侯爷用力喘着气。
锦言急忙帮着揉搓太渊穴,帮着老侯爷平顺气息。
老侯爷眨着眼睛,用力说道,“你回去,记得~告诉~他们~大乾是~萧家的,记住。”
“祖父,你一定要好好的,针灸加汤药,不出半年,肯定能恢复如初。”锦言细声细语地安慰着。
老侯爷点点头,他闭上眼睛慢慢睡去,锦言坐在床头,手臂搭在一旁的小几上撑住头,浓浓睡意袭来,她也陷入一片黑暗中。
“醒醒,姑娘,醒醒。”素衣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锦言翻了个身抱住被子往里一滚,这一滚让她彻底醒来,她不是坐在老侯爷床前守着吗?
怎么躺到床上了。
她揉着眼睛坐起身来,四下张望,这是她的闺房,青州的闺房。
素衣见姑娘这么利索起身,笑着说“今天这太阳是要大西边出来了,姑娘居然这么爽快起身了。”
“素衣,昨晚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姑娘你就握着那符咒,我帮姑娘揉揉安神穴位,姑娘很快就睡得很香了。”
锦言低下头去,四处找那锦袋,那个深红色就在枕边安静躺着。锦言捧着被子又倒头睡在枕头上。
“我的好姑娘,赶紧起来啦,你忘记了?今日夫人要带你去南山寺。”素衣将锦言从被子中扒拉出来。
“娘不是让我不要出门吗?为什么又要去南山寺?”锦言不解道
“这不快到冬至了,夫人要去给国公做水陆法会。”
素衣推着锦言到妆奁前坐下,锦言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又想到梦境中见过的自己,两张脸,五官虽然一样,但现在铜镜中自己的脸上依旧挂满稚气。
还有那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沈景玄,这么多年未见,只听说他高中后入了翰林,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那真的只是个梦境吗?还是现在才是梦境?
她想起老侯爷最后那句莫名其妙的话「陛下,益州,孟长亭破了案,大乾是萧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