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晚和梅见回到云栖阁时,锦言跟着言云去了孟府,因为孟清欢病了。
言云带着锦言,熟门熟路地来到清欢的院中,一进屋,浓郁的汤药味袭来,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咳嗽了两声。
孟清欢斜倚在床头,病恹恹地。
“清欢,你这是怎么啦?”言云上前,凉月连忙端来锦杌让言云坐下。
“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召我母亲入宫,又提到要给我赐婚,母亲以外祖母将将过世不久,我要守孝为由婉拒,但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我是逃不开被赐婚的。”说到此,清欢已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洛城高门贵女,自小生长在这繁华之地,享受锦衣玉食,荣耀无边,但背后却有着无尽的束缚与无奈,随时都可以成为皇家棋盘上的棋子,天家想笼络人心,便从臣子中择贵女赐婚,用联姻将两家利益捆绑,更有甚者将贵女赐个公主封号,赐婚给外族以固邦交。作为人臣无法抗拒,只得顺从。
言云深知其中的道理,听到清欢此言,内心也升起恐惧之意。
看着言云和清欢都愁眉不展,锦言上前扶住言云的肩膀,“两位姐姐,我有一个法子,你们想听吗?”
清欢和言云两人看着一脸狡黠的锦言,冬日的光从窗棱中穿过,恰好柔和地照亮了她黑亮的眼眸,一汪清泉荡漾着。
锦言眼睛滴溜溜转了一圈,清欢立刻会意,吩咐凉月将屋中的婢女都赶了出去,唯独留下她们三人。
“我明白宦海沉浮,很多时候由不得自己,我这个也不是什么甚好的法子,会牵连姐姐的名声,但若真是不得已,还是可以考虑考虑。
你们想想,若是患了什么劳什子的病,陛下也不能让一病秧子来赐婚联姻。这病也不能装,毕竟宫中有太医,若是装病探个脉便知真假,欺瞒圣上也是死罪一条。
我曾在医书上见过一种古方,若是用量恰当,可以改变脉象,避过此劫。清欢姐姐,你可以慎重考虑考虑,若是愿意冒险一试,我去求承宽哥哥帮忙。”
言云一听这法子,不由地心跳加快,“改脉象?会改成哪种脉象?”
锦言怯怯回道“死脉。”
“老天,你这看得是什么医书?这法子不好,若真是这样,清欢以后怎么过日子?”
“所以,这也是最后的法子,要调成死脉,需得月余时间,人也会相应的脱了相。若是逃过太医的眼睛,就可以将清欢姐姐送去外地,对天家可以说是不忍放弃,最后放手一搏。出了洛城,寻个安全之处,再慢慢调养回来。只要清欢姐姐出了洛城,这里的人便会淡忘,清欢姐姐若是在外寻了心仪之人,还能喜结连理。过上一段时间重回洛城,只说在乡间山野遇上云游道士,无意中治好了清欢姐姐的病,如此这番,也没人会再说些什么。”
锦言一口气将心中所想都说了出来,此话听在清欢耳中,别有它想「心仪之人,喜结连理」若真能如此,她甘愿冒险一试。
“清欢姐姐,此法最重要的还是得承宽哥哥调配药方,若他不允,我们都没办法。我先去探探他的口风。不过说也奇怪,令慈的身体才稍稍好了些,为何皇后娘娘就召她入宫?是不是院子里长了宫里的眼线?”
言云听了锦言这话,上下打量这个小小姑娘,她一直觉得锦言就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毛茸茸的可爱极了,偏生今天她倒是语出惊人。
锦言好似看出言云的困惑,笑着说“折子戏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清欢坐直身子,表情严肃地看向言云“锦言妹妹说得有道理,我母亲卧病在床,这么多年都不同旁人来往,如今她的身子才好些,就被皇后娘娘召入宫中。如此看来,府中院内的确有眼线,看起来陛下对父亲......”
言云一把捂住清欢的嘴巴,示意她慎言。
清欢下了床,理了理头发和衣服,对着锦言盈盈一拜“妹妹请受我一拜,古方事宜麻烦妹妹与贾郎中说道说道。皇后娘娘想为我赐婚,未必真心,可能只是为了挟制我父亲。所以我愿自担风险,甘愿一试。”
锦言上前,扶起清欢“清欢姐姐,若换我是你,也会如此这般。”
言云的手紧紧握住她们俩,语气无比坚定“清欢,若你心意已决,我定支持你。但此事甚大,你要如实和伯母说清楚,毕竟她身子才刚刚见好,若不明就里,以为你真的身缠恶疾,可能她会比你先倒下。”
言云的话戳中了清欢的心,母亲自宫中回来便长吁短叹,父亲前些日子已外出公干,母亲连商量的人都没有。虽说找了借口拖延了赐婚,但皇后娘娘也说了可以先赐婚,等守孝期过了再成婚,听上去就没有寰转的余地。
为了她的事情,母亲这几日又夜不能寐,清欢担忧母亲的身体更甚于自己的赐婚。
从孟府出来,锦言就直奔月和医馆,连着好几日不见承宽,他好像清瘦了一些。见到锦言,承宽眼中浮现出溺爱的笑意。
锦言四下探望,见诊室四周无人,便一五一十地将清欢姑娘的遭遇告诉了承宽。
她明白承宽的性格,所以瞒下了自己的建议。只在最后提了一句「能不能让清欢装病远离洛城。」说完就心虚地垂下眼眸。
承宽看着锦言手中的帕子不停地绞着手指,大致也猜到了她的鬼主意,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怎么就这么大胆?你与孟姑娘又未深交,就敢给她出这样的馊主意,就不怕惹火上身。”
锦言撅着嘴,嘟囔着“若是我碰上这样的事情,你也袖手旁观?”
“你自是与她不同。”承宽的话脱口而出。锦言抬眼看他,承宽立刻躲开了锦言的目光。
就在此时,内室的门打开,景玄从里面走了出来。
锦言看着额角处和手背上扎着银针的景玄,惊讶地张大嘴巴,“你怎么会在这里?”
然后又立刻看向承宽,问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头疼。”
“他头疼。”
景玄和承宽,异口同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