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马车,葛妈妈抚着胸口后怕着,“幸亏夫人机敏。”
“莫怕,秋月。以后出门得处处小心,你多去准备些帏帽。”
姜锦言想起上一世在洛城,有一春日她陪婆母和长嫂江知暮去庙里进香。进完香,有小沙弥引着她们到偏院喝茶歇息,她倒好茶水端给婆母,也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幸亏南星眼尖上前一步扶稳她,但茶盏中的热茶汤却溅到婆母的裙衫上。
“弟妹,你可真不小心,我看着婆母可最喜这身裙衫了。”江知暮的话成功地让婆母的眉头紧缩,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指责,姜锦言自己也懊恼不已。
“婆母,弟妹还小,也是无心之过,前些时日我母亲给我送来一匹如意双桃云锦,我看着花色与婆母更配,便寻了巧手的绣娘为婆母做了一身百褶罗裙,刚巧带着,不如伺候婆母换上可好?”江知暮笑意吟吟,三言两语哄得婆母眉头舒展。
“得亏你是个贴心的,叫我省心不少。”婆母看着江知暮,脸上全是笑意。
江知暮将房内其他人先遣了出去,亲自侍奉婆母更换干净的衣裙。
大丫鬟冬青叫走南星去厨房帮忙烧水,只剩素衣陪着姜锦言,站在院内等候着。
院外有棵桃花树,繁茂的树枝斜斜地伸进院内,姜锦言抬头看着这满枝灼灼桃花,心中的烦闷已被眼前这明媚冲淡,她对着满枝桃花露出灿然笑容。
突然树枝摇晃,粉色花瓣片片飘零,素衣将她拉到身后护着,树枝深处传来轻佻声音:“呦,小娘子长得可真水灵,这身段......啧啧啧。”
姜锦言偏过头从素衣肩膀处向外看去,只见墙头上露出一张油光满面的圆脸,杂乱无章的眉毛下,长着一双三角眼,眼神中闪烁着贪婪与不怀好意的光芒,挤在一起的五官配上轻佻的神色让人看着就心生不适。
素衣心有余悸却大声吼到:“来人啊,抓住那个登徒子。”
大约是听到素衣的叫唤,一些婆子急急跑过来,墙头那男子见有人过来,便退身而去。
姜锦言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却听得身后婆母冷冷地说“这么招摇,平白无故地招惹是非,真是把侯府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听到婆母的这番奚落,再看到站在婆母身后的江知暮,她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她感到委屈和无奈,不知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婆母,可别气坏了身子,弟妹年纪尚小。初来洛城不懂规矩,得空我会好生与她说说。”江知暮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温和与劝解,让人听起来心生好感。
当时,姜锦言还很感激江知暮为自己说道。现在回想来,谁知道这一茬是不是江知暮事先设计的呢?
看到坐在一旁的女儿,低头沉思不说一句话,程梅见以为姜锦言被戏园子中的事情吓倒,急忙搂住她说道,“锦言不怕。”
姜锦言才回过神来,转念一想,配合地道“娘,若是爹爹在,那坏人就不敢这么轻浮。”
“锦言,今日之事,不必向爹爹提起,此次来江陵,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处理,我们不给他再添麻烦了,好吗?”
姜锦言点头应下。
见着夫人回来,姜知训拉起程梅见的手上下打量起来,程梅见朝葛妈妈使了眼色,葛妈妈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待确认妻女无恙,姜知训才松开手问道,“夫人,江陵城的戏园子如何?曲儿唱得好听吗?”
见着夫君有话想要对自己说,程梅见便让葛妈妈带着锦言离开,屋内只留下夫妇二人。
“夫人,上午我去了帛衣阁,但早已物是人非,杨掌柜前几年身故,目前铺子已经易主了。”
“杨掌柜没有儿女吗?为什么铺子就转给他人了呢?”
“现在铺子里全是新掌柜的伙计,打听不到消息。”
“那......”程梅见刚刚想问,却被姜知训抬手示意打断。
“夫人,我前思后想,还是觉得要给锦言找个能有靠山的夫家。上次你不是和我提起老侯爷有意于锦言,要么找个合适的时机,我们就订下婚约。”
“何事让你下了决断?”程梅见敏锐听出姜知训话语中的担忧和谋划。
“杨掌柜身故后,铺子交给赘婿,不知怎地得罪了官府,被封了铺子走投无路......”姜知训实在不忍心说下去,程梅见看着他拧紧的眉心大约也能猜出个子丑寅卯。
“不急,等到了青州,该定的会定下。”程梅见幽幽地说。
“夫人,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青州?”
“应该再过一两天就可以启程,今晚你同沈伯父见了知州大人后,可以问一下他老人家的打算。此去青州,路途遥远,我们也走水路。”
“都听夫人安排。”姜知训走近,拍了拍夫人的肩头,他只希望自己的双翼能更强大些,护她一生安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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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林风回到府邸后,径直步入书房,挥手让一众仆从退下。他把门反锁,然后走到博古架前,走上脚凳,手指熟练地触摸到博古架最顶层的一处隐秘机关,轻轻一按,一道暗格悄无声息地开启。
他从暗格处取出一只细长木匣,他用指尖缓缓摩挲着匣面,动作轻柔,宛如捧着他心中最珍贵的宝物般。
他将匣子放置在书案上,轻轻打开匣盖,一幅画卷静静地躺在其中。
画轴慢慢展开,犹如打开了无尽的秘密和记忆,画卷上的女子如同谪仙般清冷,周身贵气逼人,身姿轻盈飘逸,一袭轻纱罗裙随风舞动。
画中人玉手微微抬起,飘渺的纱袖遮住些许面容,露出半截如玉藕般洁白的皓腕。双眸中那丝丝缱绻与旖旎,似乎多看一眼便能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周林风凝视着画卷上的女子,心中想起在戏园子遇到的那位年轻夫人,可画中之人身份如此矜贵,难道这世上真会有如此相像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