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抹着成串掉落下来的泪,点点头。南星眼珠一转,拉住素衣的手问道,
“昨天大少奶奶送来的平安符放在哪里?”
“我放在小姐的枕头下面,喏,就是这个。”
素衣从姜锦言的枕头下摸出那枚锦囊,递给南星。南星把锦囊放在手心,翻来覆去仔细查看。
锦囊里面的平安符也不敢拆开,南星一咬唇说,“这个锦囊还是不要放在小姐身旁。前几日小姐虽在昏迷中,但气色却是好的。从昨夜起小姐的脸色越来越差,我们绝不能出半分差池,但因着是大奶奶送的,这锦囊也不能丢,万一人家寻个由头,到时我家小姐又不得好。”
素衣听了南星的话,前后一想好似明白了什么,眼睛瞬间亮了亮,“把锦囊拿走,看看小姐有什么变化?”素衣问道。
南星点点头,拿着锦囊出了房间,说来奇怪,就在南星跨出房门的瞬间,原本身体伐重的姜锦衣似乎感到轻松一些。
床上某处散着微弱光芒,星星点点的芒花汇聚成一束光,召唤着她,通过光束她回到了那个虚无所在,虽然被困顿在方圆之中,但明显感到体内有股温热的力量在源源不断地增长。
姜锦言乏了,她坠入厚厚云层中,眼皮沉重地如压了两副重担,怎么也睁不开,只能顺势沉沉睡去。
接下去的日子里,她的感知断断续续醒来,但眼皮依旧沉重睁不开,她能听到素衣和南星在她耳旁断断续续地说话,告诉她外面发生了很多惊心动魄和匪夷所思的事。
“小姐,老侯爷寻了仙游道长给二公子看病呢,听说要带二公子去道观修养。大夫人哭了一夜,说二公子体弱,这大冬天的山上可不更冻得慌。”
锦言听着心想,婆母是真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沈景玄怎么会体弱呢。
“小姐,昨儿个大奶奶过来,说是二公子的药方需要千年老参。这段时间,大奶奶打着二公子的名头,已经从我们这里要走不少宝贝了。小姐要早点醒过来啊,否则这嫁妆都要让大奶奶掏空了。”
「哎,就这么贪慕我的嫁妆,好歹你也是尚书嫡女」锦言无语中
“小姐,昨夜是除夕,东宫失火了,幸亏天降大雨,否则这把火要把东宫给烧没了。老侯爷被圣上召入宫中,整整一天一宿后才回府。”
「祖父的身体能吃得消吗?他老人家现在还好吗?」锦言急得,恨自己出不了声
“小姐,毅王破了东宫大火案,听说太子私制龙袍,被圣上贬去了幽州。浩浩荡荡的赏赐流水般送进毅王府,外面好生热闹啊。”
「太子?龙袍?他也太心急了吧,哎......」这八卦有点意思。
“小姐,老侯爷自从宫中回来后,就闭门不见客。昨儿突然把大老爷和大夫人叫去了祠堂,把他俩狠狠骂了一顿。大夫人半夜从祠堂出来,脸色那叫一个憔悴啊。一大早就让大公子和离,大少奶奶在院中哭闹不止,江夫人来府上了,不知道会怎么样。”
「哎呦喂,和离」锦言真想立刻醒过来,扒着南星问个清楚,可惜了。
“小姐,昨儿个浮白带消息来说二公子恢复得很好,你得快点好起来呀,这一日日睡着,我和素衣心里都没底了。”
「素衣,我也不想啊,但我动不了,没办法呢。」锦言恼恨着
“小姐,大公子真的和离了,是圣上出面,老侯爷进宫给江老爷陪了不是,两家虽然不至于闹得难看,但这交情肯定断了。当着圣上的面画了押,老侯爷捧着和离书回来。大少奶奶已经回江府,大公子很是伤情,老侯爷让他去道观陪二公子住一段时间,大夫人快哭瞎眼睛了,好不容易养大的两位公子都被侯爷送去了道观,换作是我也不舍得。”
「果然和离了,怎么不等我醒来,亲眼看一看呢。婆母果然是要哭傻了,两个儿子都去了道观」锦言的八卦之心,就恨自己这具不能动弹的身体
“小姐,老侯爷毕竟眼光毒辣,昨儿个朝堂上,大少奶奶的娘家投了毅王门下。大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径直去了祠堂跪拜了半天。你说这皇城是不是要变天了?”
「难道毅王瞧上宝座,要造反了?那我们要不要逃回余杭啊?」锦言着急啊
“小姐,你知道吗?大夫人院里有传言,二公子他其实是......”南星话还没说完,蓦然停住了,姜锦言正听着兴头上。
只听得耳旁一阵悉悉唆唆杂音,拔步床好像被抬起,不知晃悠了多久,然后放下,四周寂静一片。
自此后,再也没听到南星和素衣的声音,姜锦言无奈地接受了这种情况,让自己飘在半空的心思渐渐沉入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身下床榻一沉,有人坐在床边,清凉骨干的手拉起她的手,把她的手贴在脸上,姜锦言能感到指纹下那紧致凌厉的轮廓,似有温热的液体流过她的指尖,烫得她那么难受。
沉浑厚的诵经声成片成片涌入耳道,字字箴言带着神力般进入她体内,如野马奔腾般在她腹内乱窜,终于都聚集在丹田处。不一会儿,从丹田处涌起一股澎湃之力冲向她的四肢,冲向她的天灵,继而又汇聚到她的胸腔,她能听到自己强有力心跳的声音。
一股神秘的力量把她从黑暗之渊托举上来,漂浮在空中的她,身后似燃起了永生的火焰,火苗子兴奋地越吐越高,直至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熊熊烈火之中,每一寸皮肤都被热焰大口吞噬,她忍不住大声嘶叫出来。
“小姐,做噩梦了吗?快醒醒。”姜锦言听到耳旁的细语,感到有双手柔和地摇晃着她的手臂,眼皮不再沉重,她猛然睁开双眼。
入眼的是水绿色杭绸帐子,床的四角挂着镶了流苏的香包,她记得这是娘亲每年为她亲手缝制的香包,是驱风辟邪之用。
眼前这个半跪在脚榻上,双眼里兜满了担忧的姑娘是不过十来岁的素衣,简单的双丫髻一身青色上衣月白色裙衫。
锦言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挑开帘子四下环顾,这不是云染居,分明就是自己出阁前住的悦心阁。
南面的芙蓉纹路窗斜斜开着,碎落的光透过挂帘斑驳地洒落在梳妆台上,桌案上的紫金香炉中是娘亲特意为她量身定制的香料,丝丝缕缕的水木香浸润着整个闺房。
“小姐,你是不是做了噩梦?夫人亲手熬了乌梅汤,我去端来给小姐润润嗓子?”素衣仰起的脸上,淡淡地染着一层光晕。
姜锦言用力捏了一下自己的脸,指甲掐入温润的皮肤,疼得她呲牙咧嘴。
素衣见状,心疼地拉过姜锦言掐着脸蛋的手,水灵灵的脸蛋上留下了两个深深的指甲印。
“小姐,你这是怎么啦?做梦入了魔症?夫人看到这掐痕,可得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