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心知承宽是个识货的主,便附和道“客官,你真是好眼光。这么大的车渠可不多见,若客官买回去,亲手打磨成手镯或手串,送给心念之人,不仅可镇心安神保平安,更是独一份的心意。”
承宽闻言微微一笑,虽然知道这是掌柜买卖上的说辞,但听着特别耳顺,当下与掌柜谈好价钱,便将这罕见的车渠收入囊中。
锦言四下转了一圈,还是觉得刚刚那赤血色珊瑚手串最有眼缘,便折返回去,但谁知仅仅离开那么一小会,刚刚看过的赤红色珊瑚手串居然已经被人买走了,她心中一阵恼火,懊恼自己应该让爹爹帮着买下的,人性就是这样,越得不到越想得到。
锦言有些不甘心,便问那掌柜,“何人买走了?你可看清楚那人往哪边去了?”
摊位上还有客人在看首饰,掌柜也没太多心思搭理锦言,淡淡说,“是个年轻郎君来买走的,刚刚有客人来看货,我便没留意那人往哪边走了。”
锦言听完,愈发闷闷不乐,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锦言回头看去。
承宽和煦的脸映入眼帘,见她这模样笑着问道“怎么了,这一脸的不开心?”
“刚刚看中的手串被人先买走了。”锦言的脸皱在一起,难掩失落之色。
承宽耐心地安慰着,“再问问掌柜,还有没有类似的。”
锦言摇了摇头,泄气着说,“没了,我刚刚问了,他说那串品相极其罕见,难得才能凑到一串。”
承宽见她实在低落至极,情不自禁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哄着“我再陪你去其他铺子看看,万一还有比刚才这更好的呢?”
这句话被那掌柜听在耳中,立刻上前打断道,“我这里的珊瑚首饰是整艘船上最好的,别家不可能有比我品相更好的珊瑚。”
承宽被掌柜这突如其来的打断弄得有些尴尬,锦言见状对那掌柜道:“这位掌柜,你可莫凶我哥哥。你那手串的确是顶好的,可惜与我无缘。”
掌柜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姑娘,刚刚您看的如意钗上那珊瑚珠才是我这次带来的货品中最出尖的,因为太少,所以只能单独做成如意钗,若您喜欢,可以再仔细看看。”
说完,掌柜将那白玉嵌红珊瑚珠如意钗又递了过来,锦言接过如意钗,仔细端详了一番,发现那珊瑚珠的确比那手串的色泽更加浓郁,质地温润,与白玉镶嵌得恰到好处。
掌柜见锦言脸上表情微微缓和,适时地说“这粒珊瑚珠是极品牛血色,与白玉相得益彰,制成独一无二的珠钗,姑娘好眼光,第一次拿起的便是这珠钗。”
一旁的承宽拿起珠钗放到锦言发髻旁比划着,对她说道:“这珠钗的确不错,戴在妹妹头上尤其好看,母亲曾与我说过要送一支珠钗给妹妹作为及笄礼,这珠钗我替母亲买下。只是这礼物少了份惊喜,望妹妹谅解。”
锦言原本担心承宽要买来送给自己,但听得承宽的说辞,又觉得不好拒绝,晚姨与母亲交好,看着自己长大。作为长辈送及笄礼,她断然不能拒绝。
承宽见锦言不反对,便让掌柜将珠钗仔细包了起来。掌柜面露喜色,今日遇到豪爽的主顾,刚刚买走手串之人也是不多言一句。果然青州就是有福之地,做起买卖都这么爽气,他将珠钗包好,递给承宽,回头对锦言说“姑娘是有福之人,此珠钗定会佑你此生平安康健。”
在这内场的高处,有两双眼睛正看着承宽和锦言,见他俩并肩越走越远,其中一人才笑着调侃道,“你这未过门的小娘子真是有趣,有点难为你了。”
沈景玄眸色暗下来,“她还小,就是性情中人,肃离兄莫拿她开玩笑。”
自从青州一别后,他再也没见过锦言。
昨日他告了假,与肃离赶到青州,想让肃离见见贾承宽。
浮白探得消息说,今日码头有海船靠岸,姜知训夫妇带着锦言和贾承宽要去集市,他存了自己的心思,想看看几年不见那丫头,便偷偷跟来。
集市内场,他见到锦言,与他印象中的模样好像找不到重合之处,眼前的她,如瀑的乌发仅用一支碧玉簪半绾在脑后,眉眼清澈,犹如林中小鹿,天青色小衫配着月白罗裙,淡雅脱俗,亭亭玉立的站在那里,便让人心中说不出的熨帖。
景玄见她与贾承宽站着一起,尤其是承宽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髻时,感到自己的嗓子眼里似乎被强咽下一颗青皮葡萄般酸楚,这种感觉是他从未经历过的,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不安。
肃离的目光从下面的集市掠过,问道“这里的市舶司是什么时候设立的,我记得江南和广福有设过市舶司。”
景玄身后的浮白,上前一步回道“禀公子,青州因离高丽和扶桑更近,年初时,朝廷在此设立了市舶司。这海船是第一艘靠岸通商的船只,所以才这般热闹。”
肃离吩咐道“那再去打听一下,这船是从何处而来,要往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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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白得了令,默默退下。
景玄看到肃离面色凝重,“肃离,你是想到什么了吗?”
肃离闭上眼睛,脑袋中飞快地串联着什么,边想边说,“若是从青州码头出海一路北上,是不是就到了大寮国?我朝与大寮兵戎相见,对峙多年,朝廷明令禁止与大寮通商往来......”
听到这里,景玄瞪大眼睛继续说道,“若是有心之人,假借与扶桑、高丽通商之名骗取公凭,得了官文正常出海后,若掉头北上,前往大寮私通货物,那牟取之利不可估量。”
肃离睁开眼睛,缓缓道来“日常所用之物所牟之利变不可想象,那若是铁器呢?”
景玄心中大骇,“青州设立市舶司,私开铁矿,炼制大量兵器,如此种种,这样想来便是说得通了。”
“必须要有证据才行,现在这些全是你我猜测而已。若此次是首次通航,我料他们不敢在第一次出海就铤而走险,等通航顺利后,他们心中有底才会想此途径。”
肃离苦笑一声,继续道,“看起来,所有都抵不过一己私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