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风转头的一瞬间,才发觉自己早已进入敌人的圈套,被团团围住,难怪后宫看守竟然这般松懈,原来是请君入瓮。他韩墨风领兵打仗大半辈子,什么样的计谋没有遇到过,什么样的险境没有逃脱过,什么样的人能困住他!
他却从未料想过有朝一日会被囚困在这深宫内院。
“今晚乃是我册封贵妃的日子,韩将军若是真有雅兴,应与我去大殿同饮一杯,此时却在我后宫偏殿之中,却是为何?”
“原来今天是皇上册封大典的日子,是墨风无知了,前来都不知道为皇上准备一件礼物,以示庆祝,罪臣该死。”
皇上双眼微眯:“这倒是不打紧,有这份心意便可。”
韩墨风双手抱拳:“墨风此次前来,是为了向皇上讨要一件礼物。”
皇上不急太监急,站在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急急地发话了:“大胆!皇上饶你礼仪不周,你倒是端起架子来,让皇上赐你礼物,岂有此理!”
“公公,皇上还没发话,你就抢在前头,这可是藐视天子啊。”韩墨风云淡风轻地将话还给宦官。
“你!”太监总管在皇上的眼神中闭嘴,继而皇口轻启:“不知韩将军想要的是何物?”
韩墨风扬唇一笑:“臣想要向皇上讨要的礼物,便是殿下即将册封在位的贵妃娘娘。”
“哈哈哈哈!”寝殿之中只听见皇上的笑声在殿内回响,其余人鸦雀无声,韩墨风这是在找死!竟然敢向皇上讨要皇上的妃子,而且是即将册封的妃子。韩墨风这根本就是自找罪受,死不足惜。在场的人都在内心笑韩墨风的狂妄无知,笑他为了一个女人和这世上最有权力的男人对着干!笑他为了一个女人,主动找死!没有一个人懂得韩墨风的内心,没有一个人懂得影素对韩墨风的重要性,他在别人的眼中,只有一个笑柄,然而他不介意。
“韩墨风,你可知你方才说的这番话的意思?”皇上的笑声戛然而止,语如利刀划破空气的寂静,停留在韩墨风的面前。
“墨风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韩墨风坚定的眼光不曾因为他人的嘲讽而改变。
“即便知道是死,也要这么做?你不会后悔?”
“即便是死,我也要带她走。”这句话就在此刻烙印在她的胸口,在之后的岁月里,她再也没有听见第二个人对她如斯说。
“韩墨风,别怪朕没有给过你机会。”
话音刚落,包围着韩墨风的一行人早已蠢蠢欲动。这些人是御林军,是皇帝的走狗,不是那些同他在沙场上打过滚,撒过热血的将士。这些御林军早就对韩墨风怀有不满,对他的才能产生嫉妒,招招致命,手底下丝毫不留情面。他们不过是一群皇帝的走狗,一群被嫉妒心所支配的行尸走肉。
“啊——”一群人蜂拥而上。
韩墨风将身后的影素往内侧一推,避开了所有人的攻击,将她藏身在一个安全的角落,而自己暴露在众人之中,承受来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
两人合枪形成交叉倾斜十字状向韩墨风夹击而来,韩墨风以长剑往身前一挡,只见两枪自十字状下向韩墨风的下盘突袭进攻,眼看就要被刺中,韩墨风手臂用力,将那二人以内力震开,脚下一滑,从持枪二人之间
穿梭而过,回身挥剑,血光乍起,灼热了他的双眼。
见此红光一幕,影素下意识地以手掩面,双眉紧蹙,急忙避开惨死之人。恰在这时,一位官兵打算以影素做诱饵,妄图攻击影素,眼见银枪将要戳到影素,影素的手掌暗自聚集内力,然而,韩墨风飞身相扑,银光一闪,手中长剑将那银枪带人震慑飞出,刹那间,影素将内力收回,躲在韩墨风的身后做惊恐状。任谁看了这一动作都会认为影素对血雨腥风之事避讳之极,哪有人料得到影素身怀武功,且绝不低于韩墨风。
韩墨风将影素护在身后,“影素不要怕,只要有墨风在的一天,决不让影素受到一丁半点的伤害。”
影素噔时愣在那里,她影素何德何能让如此优秀的一个男人为她丢弃身家性命。但是影素知道,就算此刻的她后悔了,这场战斗已经无法避免,他的命运也将无法改变,是她害了他,但是她决不能心软!
影素抬头望去,那个躲在御林军身后的明黄男子,他有着世上最大的权利,但是他却没有人该有的血性!他不过是个懦夫,呆在安全的地方,纵览全局,他是个冷血的帝王,就算是即将被册封的妃子,在遇到这样的危险也不会浪费一丝一毫的表情,浪费他的情绪。
世人皆道帝王无情,此番看来却是有过之无不及。
纵然韩墨风是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但是沙场作战是调配能人将士,指点作战,而不是现如今这般的孤身作战,无一人援助,再强大的能人,一人独行,寸步难为。
御林军的人数之间增加,不见减少,可是韩墨风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现在的他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御林军总教头一声令下:“弓箭手准备!”
众多穿着铠甲的御林军依次排开,再度围住韩墨风,此时的韩墨风发丝凌乱,嘴角丝丝血迹顺流而下。今日的他未穿铠甲,一袭布衣已经被刀剑划破,成了一片片破布,臂膀的剑口汩汩地流着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龙袍明黄晃过,纤长的手指抬起,阻止了御林军总教头的下一个指挥:“是。”
那双锐利的眼神穿过人群,落在韩墨风的身上:“韩墨风,你可知朕等这个机会等了多久?”
影素心头一怔,这话是什么意思?
韩墨风沉寂片刻,嘲笑出声,寝殿之内一片凄凉却又豪迈的笑声。
“你笑什么!”太监总管总是喜欢碎嘴,这次被皇上制止,“唉,让他笑吧,统共也就这么一次了。”
“哼,死到临头了还笑。”太监总管小声地碎碎念。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韩墨风拐弯抹角地讽刺那太监,说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皇上,“我知晓你早就想要除掉我,不过只是独独缺了这一个借口。”
“借口?你说的对,这些年来,我就等着你来给我送上这个借口,好送你上路。”皇帝嘴角噙笑,如同预料的那般。
二人之间的哑谜别人听不懂,但是不代表影素对此一无所知,此刻的她才知道,这一切都在狗皇帝的预料之中。她原以为皇帝在她的手掌心玩弄,却原来她影素从来没有翻越过皇帝的五指山,她只是被他的障眼法给遮蔽了,难怪,难怪事情进行的如此顺利!
“朕敬你是个忠臣良将,只可惜生不逢时,朕在此便给你一个机会,若还有什么遗言,尽管说。”
韩墨风低垂着头,“事已至此,要杀要刮,悉听尊便!韩某人仅这项上人头一颗,若陛下喜欢,拿去便是了。”
知晓自己犯了大错的影素手一颤,下意识地低呼出声,“墨风……”却被一声喝令掩盖。
适时,总教头举起右手,一挥而下,“射!”连绵的箭头如雨密集,直冲韩墨风的面门而来,而在他身后的正是影素,但是放箭的御林军丝毫没有懈怠,对躲藏在后面的影素熟视无睹。
在这种时刻被抛弃的永远是女人,无论是谁,都不会例外……影素只觉得自己眼前多出了一个身影,他深邃的眼眸仍是她熟悉的那双眼睛,他唇角血迹未干,却笑着看她,将她的眉目刻进眼里,刻进他一生的美好之中。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韩墨风硬是强撑起自己体力透支的身体,将所有冲向影素的危险都挡了下来,没有让弓箭伤到她一丝一毫。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影素不会做错,只要是影素想要做的,墨风奉陪到底,绝不退缩。
他说到做到了,即便是在最后,他也陪着她完成了这场演出。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即便是死,我也要带她走。
他没有做到,因为他死在了她的怀里,再也没有办法带她离开。
墨风你可知,我有多后悔将你拉进我和的仇恨中,你可知影素自此再也无法将你忘却,然而为时已晚。
虽然她对韩墨风没有过情,可是这样的一份恩情,她有怎么能够忘怀啊,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的,如果不是她秦冰若的出现,韩墨风就不会受到这样的不公平的命运了。
墨风,你只能在影素的怀里合上双眼。
“影素,墨风……再也无法带你离开……”
临死之前,韩墨风紧紧地抓着秦冰若的手,努力地说出了这最后的一句话,用尽了他毕生的气力,他用了自己的一辈子,全心全意地去爱着这样的一个女人,他真的什么都愿意为了她付出,然而,得到的原来都是一场虚幻,什么都没有。
他自以为是的爱情,其实不过是一个人的自欺欺人,可是。韩墨风至始至终都无怨无悔,能够为了自己心爱的女子去赴死,其实他也很满足了。
至少,他还可以死在秦冰若的怀里,最后一次感受着这个女人的体温,是他最爱的温度,是他想要一生握住的温暖啊,这样也不错了吧。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在宫外默默地思念着她,然而却什么也得不到要好。
脸上带着一丝祥和的微笑,韩墨风在秦冰若的怀里,慢慢地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影素,此生无法与你共度余生,白头偕老,这个愿望。唯有留给来生了,韩墨风就那样恋恋不舍地看着秦冰若,仿佛自己怎么也看不够似的,最后再贪婪地看了几眼秦冰若,这个他真心爱过的女子,愿意用生命交付的爱情。
从此,世间再无韩墨风,一个这样伟大的大将军,竟然就这样为了一个女子而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丢掉了自己的锦绣前程,他原本,应该有很好的人生的。
看着怀里的韩墨风,秦冰若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地这样想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