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诗云,春风不度玉门关,但春风终究还是吹到了玉门关内,吹得关内繁星点点的杂草频频点头示好,吹出了玉门关城墙斑驳的痕迹,把这座边塞的故事也吹到了天下各地。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但在玉门关这个地方,没人同意这个说法,因为把持此地,最有影响力的帮派就是二虎帮,听说二虎帮是两兄弟所建,大哥王大虎,二弟王小虎,年幼时两兄弟就天生神力,在一次际遇中拜得修行门下,随一上人修行,但二人虽有修炼之天赋,可就是没修炼之心境,终是难敌世俗诱惑,还俗于红尘。
在玉门关,商人把收来的药材,兽皮,一些珍奇异兽运至关内,而把在关内的瓷器,丝绸运至关外,都少不了二虎帮这样的组织,因为在这种长途的运输中,没人能保证物品能安全的到达目的地,而这么多年,二虎帮倒是能保证物品安全的十之八九,所以在长久的经营中,商人大多都会选择二虎帮合作,而现在王大虎却很是烦恼,因为商人们不再找他合作了,并不是因为他服务不周到,也并不是因为他抬高了价钱,不合作倒不是他最大的烦恼,最大的烦恼好像是因为他丢了镖,还丢了人,不错,就是丢了人,他弟弟王小虎不见了,连同那趟镖,这个一直与他同甘共苦的亲兄弟,他知道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但他知道,不代表镖的主人知道。
二虎帮大堂内。
“王老大,我们也算是合作多次的老友,你能否就这件事与在下解释一二。”
“老刘,这趟镖银我会照价赔偿,你放心便是。“
“这趟镖价值不菲,可能要。。。”
“我知道,我二虎帮倾其所有也不会堕了自己的名声。”
“那就好,只是以后、、、”
还未等这商人把话说完,王大虎已接话道:“以后不会了,我弟弟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他总是喜欢和这样的人说话,因为这样,就意味着有生意可做,但今天他极度想把此人打发走,所以他继续道:“老刘,你先回去,给我几天筹集资金,然后我会亲自送到府上。”
“那刘某就告退了。”
王大虎倒不是担心镖银的丢失,即便叫他舍二虎帮换其兄弟,他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做他们这一行,如果出现镖银丢失,只会有两种情况,镖师吞了镖银,抑或镖师和镖银都被人吞了,他知道他弟弟不会,所以他现在很担心弟弟的安危。
此时,一帮中人士行入堂中,禀报道:“帮主,外面有一男一女求见。”
王大虎心事重重,随口道:“带进来。”
话未说完,来人已至。
“王大哥,多年不见,风采依旧。”
听着来音,转身看着来人,像是天空中的阴霾,突然被烈日刺穿,王大虎展颜道:“青玉妹子,怎么想到会在今日光临寒舍,的确多年不见,来的也正是时候,刚好饭点,那就边吃边聊。”
史青玉笑道:“甚好。”
后院小厅中,这里虽是边塞之地,但他王大虎也是此地响当当的人物,虽弄不来珍馐美馔,但是牛羊鸡鸭鱼也是可以管饱的。
而在在李知焉眼中,则是另一番思绪,因为他这一辈子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他不是没吃过鸡肉鱼肉,只是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山中烤熟即食,烤焦也可食。只是对他来说,烤熟都已是很难,更不用说在烤熟的前提下烤的这么好吃,那就难上加难了,所以这个时候他极为满足,满足就要笑,笑就笑出了声。
在王大虎看来,这种跟在花蝴蝶身边的男子,他本人是极度不齿的,比起这种男子,还有一种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好像这两种李知焉都占了,所以进门时王大虎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不过此时,他不只用正眼看,而且从头看到脚,这男子一件布衣,相貌清秀,穿上布衣,说他田舍郎也可,假如身着龙袍,他也可登天子堂,好像这些修饰都仅仅只是修饰,因为他一直是他自己,在这世间,真是颇为难得。恰如此时此刻,狼吞虎咽,满嘴流油,吃的满足,自然就笑,浑然天成。
看到李知焉这样子,突然让这个粗犷的男子有了敬佩之感,所以接下来他不仅正眼看他,而且还主动搭话道:“这位小兄弟姓甚名谁。”
江湖汉子嘛,难免会有一些谦辞,不过李知焉可管不了那么多。
“我叫李知焉。”
“好名字,哈哈,凭这个名字我们也要喝一杯。”
要喝酒的人总是能想出各种理由喝酒,有时候因为一种相遇,有时候因为一种心境,当然,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个名字。只因他想喝酒,而王大虎此刻的确想喝酒。
长这么大,李知焉知道酒这东西,但是他从来没喝过,并不是不想喝,而是没钱喝,今天有人请,当然得试试,记得小时候爹说过,有酒方为好男儿,虽然这句话的逻辑狗屁不通,但是他却认为不错,男儿喝酒才方显男儿气概,当然他的理解也是狗屁不通,不过他就是这么想的。
在这边塞之地,不仅人比中州地区的人粗犷豪放,连这酒碗也是比中州的豪放了许多,本以为是好东西的李知焉一碗下去就倒在了饭桌上,惹得这几天心事重重的王大虎哈哈大笑,不免又对这个男人多了几分好感。
终究是难逃女子心细,史青玉看着场中的王大虎,道:“王大哥,王二哥呢,护镖去了吗。“
当然,她不可能一开口就直切要害,问人家二弟出了什么事。
王大虎落寞道:“实不相瞒,二弟他出了点事,镖银与人全失,我知道二弟的为人,我只怕他恐有不测。”
“在哪丢失的。”
“关外,拒风口一带,带人亲自去查过,车轱辘印记就在那一带消失的,时间、人物对证,也确定在那里,凭空消失。所有的现象都表明出了内鬼,当然,我知道二弟不是那样的人。”
此时大堂传来一阵喧嚣,甚是闹腾,已传到后院小厅,王大虎皱眉道:“青玉妹子,你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史青玉道:“无妨,我与你一道。”
这时大堂内,王大虎端坐于前,问道:“你们还有脸回来,二爷呢?”
只见其中一人道:“二爷与镖银一起消失了。”
“混账!”
那人继续道:“小的真不知道。”
王大虎呵斥道:“说你知道的。”
那人唯唯诺诺,道:“在拒风口时,一阵狂风,然后风沙入眼,小的什么也看不见,紧接着小的就被人肘击晕了过去,醒来时已在几里地之外,唯独不见了镖银和二爷。”
王大虎思忖片刻,这时他着实有点六神无主,遂向史青玉问道:“妹子,你怎么看?”
史青玉不假思索,道:“即是劫镖,又何必要劫人,难道人与镖一样重要?”停顿片刻,接着道:“从现在来看,如果人与镖都重要,那么说明人对他们来说,有可用之处,以此证明,王二哥现在暂时是没什么危险的,而能让王二哥束手就缚,并掳掠而去的,我想在当下修行界也是有头有面的人物,只是王二哥现在何处,就不得而知了。”
想起自己弟弟没什么危险,王大虎也就释然了许多,不过想起自己弟弟现在不知何处,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又黯然了许多,这么多年,自己与弟弟打拼天下,相依为命,当时弟弟的天赋本来比自己高,留在当时的修行门派是最好的选择,但当自己毅然决然下山之时,这个傻弟弟也就被自己带下了山,走得依然决然,只因他这个哥哥,而当时自己的选择无非也是因为眼前这个女子。
这个女子是如此真实,真实到只要你闭上眼一看,就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不错,有些人,只有你闭眼才能看到她的美好,只因当时他在吃斋念佛,女子一出现,他就闭上了眼。自此之后,他就要下山去寻找这个女子,他不断的打听这个女子,在不断的打听中,他知道了这个女子的一切,他知道女子一直在变,而他却没有变,依然如初,依然是闭眼那一刻的美好,他从没有后悔过,他听说这个女子经常出入于关内关外,所以他就扎根在了这个要塞,在他看来只要扎根于这座要塞,总有一天就会扎根于她心里那座要塞。
他的选择是正确的,自从扎根于这里之后,他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满世界的去打听女子的消息,因为女子会三五年来看他一次,即便如此,他也很满足了。每次来,他都会问她一个问题,这次,也不例外
小径处,回廊外。
“找到那个人了吗?”
“没有。”
“有一天不想找了,就回来找我。”
男子的话依然那么淳朴,没有任何修饰。
像往几次一样,他以为会得到对方的断然拒绝,就像第一次那样,差点被打成猪头,又或者像后面几次对方的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她,自己只是一个粗人,幸得际遇才能有此成就,即便得此际遇也只是一名僧人,世俗眼中的禁果,以他的身份品尝,终究有点不合时宜。而对方本就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小姐,虽然堕落如斯,但终究与世人眼中的门当户对沾不上边。
史青玉知道他在想什么,心道:王大哥,终究是我配不上你啊,你还不明白吗?这么些年,我以为阅尽男人,就会知道情为何物,没想到只是让我徒增了些许年龄而已,望着身边这个男子,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莫来由的说了一声
“好”
有时候,本以为很难开口的东西,当真正说出口时,反而非常的轻松和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