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酒仙,如神兵天降,凌空而立,酒仙下,则是醉眼朦胧的杜江。
高帽韩飞,如谪仙人,伫立云鹏之上,韩飞下,则是迷雾朦胧的十方鬼圣。
如此,与人一种命运奇特之感。
感叹,也不时在人群中响起。
韩飞十指再动,十方鬼圣随指而动,好似木偶戏中,那牵线木偶。
与木偶有所不同,十方鬼圣有声传来,只见他道:“过去与未来,十方。”
此音不高,却很是有力,只因此音一出,落凤坪上,便狂风大作,连时空都开始扭曲,肉眼中,连人都开始歪斜,歪斜的人中,与人熟悉又陌生之感。
好似这位熟悉之人,来自远古,令人觉得陌生,又好似这陌生之人,曾在某个地方见过,令人又如此熟悉。
杜江眼中,依旧朦胧,不过他的眉头,却是一凝,随着拧起的眉头,口中也念念有词。
“红尘浊客,十里酒香!”
话音依然不高,但却很是有力,只因此言一出,众人眼中,更加朦胧,其头顶的酒仙,也不知从何处拿出一个酒葫芦,轻轻一斜,便将葫芦之物倾倒而出。
此时,可说满园飘香,就是山脚之人,也抬首向上张望,细嗅之后,一股醉意,涌上心头,接着直冲脑门,头一歪,便差点醉倒在地,继而一个趔趄站定,望向峰顶,一头雾水。
半山腰处,九毒门与李知焉一众,自也闻到了酒香。
李知焉驻足不前,也挡住了下方之人的脚步,细细一嗅,道:“好香!”
林逋隐道:“若不胜酒力,还是莫要吸入此物,这般手段,定是杜江那小子出手了。”
刚说到这,崔少爷脚下,便开始虚浮,一只手搭在李知焉肩头,半个身子赖在李知焉身上,红着脸,醉眼朦胧,大着舌头道:“这.....这个女人不错,少........少爷很是喜欢.......就......留下侍寝......”
大家聊的好好的,虽有人醉倒于地,但这货突然来这么一出,倒是搞的众人云里雾里。
当然,最云里雾里的,当属袁小洁,崔少爷的手指头,还有他的话,都是对袁小洁说的,所以她的脸,与崔少爷的脸,一样红,红透耳根,那么她的手,便自然而然落在了崔少爷的红脸上。
啪!
这样一声,落在群山之间,荡在山谷之内,就连那九毒门众堂主见状,也是后怕不已,往后缩了缩脖子,不敢再看。
思索这今后的马屁,到底该如何拍才好,是不是应该加上门主夫人,才不至于行差出错。
一巴掌后,崔少爷亦清醒不少,摸着更红且火辣辣的脸,一阵愣神,有些不知所措,故向李知焉问道:“知焉,你说奇不奇怪?”
李知焉道:“有何奇怪?”
崔少爷道:“我刚才做了个梦。”
李知焉道:“人人都会做梦,有何奇怪之处?”
崔少爷道:“自然奇怪,你做一个梦时,开始是美梦,有最后演变成噩梦的吗?”
李知焉沉吟片刻,认真道:“没有。”
崔少爷道:“所以你说这样的梦不奇怪?”
李知焉食指一引,便将他的视线引到了袁小洁身上,道:“崔凯,若我没猜错,你的美梦和噩梦,均来自袁姑娘吧。”
经他这么一说,崔少爷一下恍然,又好似想到了什么,双手拍在大腿上,兴奋道:“我就说嘛,就在刚才,少爷在怡雅楼见到一位漂亮女子,本想留她一起喝酒,她妹的,不仅不赏脸,还打了少爷一巴掌。”
李知焉道:“你这梦,有些是真的,有些,则是假的。”
崔少爷蹙眉道:“什么假?什么真?”
李知焉道:“有漂亮女子是真,喝酒是假,打你一巴掌,也是真。”
崔少爷道:“我就说,脸现在还有些痛,原来是真的,但你说喝酒是假,我却觉得喝了一坛世间最甘冽的美酒。至于漂亮女子,唉,少爷始终认为,温柔点的姑娘,终是要漂亮一些。”
说话间,还不忘小心翼翼朝袁小洁瞥去。不过换来的,却是白眼一瞪。
懒得理崔少爷这些小心思,李知焉转首向林逋隐,道:“师父,你说酒仙出手了?”
林逋隐道:“此番手段,自是杜江无疑了。”
李知焉一笑,道:“有他这样的强者助力,我想赫连姑娘又要安全几分。”
当首者,正是姜余新,只见他一怔后,接着一笑,道:“知焉,杜江此人虽侠名远播,但他这次,却是要与我点墨门为敌的。”
李知焉“啊”的一声,有些不可思议,道:“为何?”
姜余新道:“因为在他眼中,这次我们是为魔。”
李知焉转首,向林逋隐问道:“以种族区分人魔,真的对吗?师父。”
林逋隐博览群书,于这样的问话,也不知怎么回答,但见李知焉恳切的目光,还是答道:“不对,但这世间,本就不是全对的,以前为师也与你一样,认为世间所有的事物,都应该朝对的方向行去,但对的方向,就真的对吗?不得而知,我们只能约束自己,朝自己认为对的方向行去。”
李知焉道心通透,一下便恍然,道:“所以他们有他们的对,我有我的对,假若我能凭剑驱逐他们下山,便是对的,我能凭剑保护赫连姑娘,同样也是对的,对吧?”
林逋隐眼泛宠溺,摸着李知焉脑袋,极为开怀,笑道:“孺子可教也,对,你是对的。”
李知焉道:“那我们加快脚程,我怕赫连姑娘会有不测。”
姜余新道:“你大可放心,小师妹她,还有几位师姐师兄,及师父他老人家,就算是杜江出手,也莫奈何小师妹的。”
袁小洁转首,不再是看向崔少爷的愤懑,而是展颜一笑,打趣道:“知焉,不用急,你的赫连姑娘不会有事的,不说杜江,就是圣人境亲至点墨门,也得掂量掂量。”
李知焉挠挠头,不好意思道:“不是我的赫连姑娘,赫连姑娘不属于任何人,她只能属于她自己。“
袁小洁一怔,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觉悟,以后哪家姑娘嫁给你做妻子,定是她的福气,不像我......唉。”
比起她的叹息,在其一旁的崔少爷,则更加幽怨,好似这样的婚姻,谁就满意似的,继而喃喃道:“唉,将就过呗,难道还能离了不成?”
袁小洁迅速转头,怒道:“你说什么?”
崔少爷一愣,迅速收起感伤,嬉皮笑脸道:“虽然我不是你的福气,但大当家的,你知道吗?”
袁小洁愤愤道:“知道什么?”
崔少爷道:“你知道吗?你却是我最大的福气。”
袁小洁莞尔一笑,似是坚冰在暖阳下,一下化了开来,嗔道:“油嘴滑舌,没个正经。”
虽如此说,却也不再抗拒崔少爷搭来的手,两人,一影,迎着朝阳,令后方九毒门弟子,又是一阵马屁,在马屁加持下,足显两人伉俪情深。
李知焉见状,一笑,忽然有些艳羡,似对某些东西亦有些明悟,不过更多的,则还是困惑,想着若是三个人勾肩搭背,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若这样的想法被世人知晓,定又是一番负心人,登徒子之说,当然,这些流言蜚语,对李知焉来说,倒并不是特别在意,故艳羡道:“你们两个,还真是不错。”
袁小洁一拍,试图拍掉崔少爷搭在肩上的咸猪手,羞赧道:“知焉,你说什么呢?”
崔少爷岂能让她得逞,箍的更紧,得意道:“大当家的,你得明白,此时此刻一个单身狗的心情。”
袁小洁脸更红,一拳,送到这家伙肚子上,惹得群山之间,全是他的呼痛声。
“你想谋杀亲夫啊。”
袁小洁道:“你还装,快走。”
崔少爷捂着肚子,道:“我装你.....”
在见到袁小洁扬起的右手,又只得将话吞了回去。
袁小洁见他如此,不似作伪,亦有些奇怪,只得停下来,内力过继,才稍微舒缓他的痛楚。
...............
“老夫让你知道单身狗的心情,叫你装逼........”
众人前方,林逋隐已然行的很远。连他的喃喃声,都已听不清。
姜余新看在眼里,也不好说什么,且对这家伙的嚣张,也乐见于此,毕竟说起单身狗这事,谁又不是呢?对吧,各位。
说话间,一群人不知不觉中,行了好远,已能看到山巅,及山巅上那座书有“点墨门”三个大字的石碑,以及那密密麻麻,如乌云的人群,只需细细一辨,便知今日擎天峰上,龙潭虎穴。
再一听,群英的嘈杂声,便夹杂山风袭来,让人误以为此处不是世间的修行圣地,而是镇上的闹市口,菜市场。
独独这样的嘈杂,没有沿街的叫卖声,也没有酒鬼对人间不满的谩骂声。
这样的嘈杂,只有对酒鬼修为,以及酒鬼对面,那十方鬼圣的惊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