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冷萍将附子研磨成末,混在酒里涂在桃子的右脚上,又取了针灸佐治。
用中药的法子堕胎,冷萍还真的没有尝试过,只得尽力一治。
《千金翼方》曾经记载,“怀胎必不针关元,若针而胎落,胎多不出,针外昆仑立出!”
不久,桃子就腹痛不止,身下有血流出。
冷萍给她把了脉,确定胎已经落尽,这才给她换了衣裤,让她好生的休息。
客栈后院,冷萍坐在桂树下,神色落寞。
在医院之时,她虽然帮许多人打过胎,可是都没有这次痛苦。
以往那些孩子的决定权在他们哪里,而这一次,这胎儿的主动权在她手上,她就像扼杀了自己的孩子一般。
若不是桃子的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这个孩子,她宁可这个孩子生下来!
现代的时候,她与丈夫结婚三年都没有孩子,或许有了孩子,她的婚姻就不会走到那一步!
“在想什么?”郝仁在她身侧坐下来。
冷萍不愿意说话,只是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郝仁望着女子的侧脸,明明十五六岁的年纪,可是此刻女人的眼睛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沧桑感。
一时之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桂树下,听着风吹着树叶哗啦啦的声音。
第二日回家前,冷萍去买了五只鸡,两斤瘦肉,一篮子鸡蛋,还有一些青菜,并且雇了一辆马车。
“注意不要吹风!”冷萍将披风披在桃子的身上,又帮她换宽松的鞋子,“马车在外面,上面垫了棉被,一会儿你就躺着,最好是少坐!”
祝桃赶紧摆手道:“小姐,这可使不得,哪能让小姐伺候奴婢呢,奴婢自己来!”
祝桃说着,赶紧自己穿上鞋子,披上披风。
“现在你是病人,以后你想伺候我有的是机会!”冷萍扶着她赢瘦的肩膀,叹口气,“孩子没了你也别伤心,等你养好了身子,嫁了人,还会有孩子的!”
祝桃抬眸,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小姐,那个孩子桃子根本就不想要,没了心里高兴着呢!”
“……”冷萍有些无语,终究是孩子,不明白生命的意义!
回去的路上,冷萍让桃子躺着,自己坐在马车边上,敛眼低眉,很少说话。
郝仁回头望了冷萍一眼,从昨晚上起,冷萍就有些沉默了。
是为了桃子还是为了那个孩子?
马车进了太平村。
“哟,举人老爷回来啦?”这会儿正是中午,大家都在忙活饭食呢,村里飘着淡淡的香气,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全都扯了身子从篱笆里向外望,说着恭喜的话,仿佛郝仁已经中举了一般!
郝仁抱拳回礼说着客气的话。
“这回咱们太平村也威风威风,一下子出两个举人老爷呢!”有人笑道。
郝仁只说如今只是考试,还没放榜呢!
“再过个把月不就放了?凭郝仁你的学问,中个举人没问题的!可惜郝仁你早就成亲了,要不然的话……”老拐子从院子里伸出头来,嘿嘿的笑着,却被老拐子媳妇拉了进去。
“瞎说啥,没见郝仁媳妇在么!”老拐子媳妇低声骂着老拐子,“胡说八道也没有个限度!”
老拐子媳妇又扯了嗓子喊:“郝仁媳妇,你别吃心,大老汉子,瞎说呢!”
冷萍只是淡淡的笑笑。
“对了,于学良还没娶媳妇呢,正好去说说!”也不知道是谁,又喊了一句。
“哟,这小姑娘是谁?瞧着眼生!”老拐子媳妇又伸出脑袋来问道。
桃子立刻喜气的答道:“奴婢叫做桃子,是小姐的丫鬟!”
老拐子媳妇一拍大腿,“这郝家可是发达了,连丫鬟都有啦,哎呀,这可是咱们太平村的独一份呢!”
桃子高兴的昂着脸,坐在马车上,一路跟着大家打着招呼。
终于穿过了村里,走上了通往郝家的小路。
“小姐,这里的人可真好玩!”祝桃笑道,看出来是真的喜欢这里。
“以前小姐不喜欢到村里来,总说村子里脏,如今瞧着也不脏啊!”祝桃又道。
“是吗?”冷萍不想去想之前这古代冷萍的习惯,这会儿瞧见路边有了盛开的菊花,这才记起该到了采菊花的季节了,一会儿回去,得让花儿与郝蛋来采。
菊花晒干了做成枕头,可以养神安眠,冷萍早就想给郝氏做一个,只是前些年一直在城里,没有机会回来,也没有顾得上。
祝桃见冷萍心不在焉的听着她的话,却一路盯着那野菊花瞧,忍不住愣了一下,拉了拉一旁郝仁的衣襟,低声说道:“公子,小姐似乎有些奇怪!”
郝仁立刻说道:“你都快三年没见你们家小姐了,自然是有些变化的,你习惯了就好了!“
桃子赶紧应了一声。
郝仁对着她笑笑。
郝蛋在门口早就张望着了,见三人回来了,立刻向里喊了一声,然后跑了过来。
一会儿石头与花儿也跑了出来,独独不见郝氏。
“郝蛋,娘呢?”郝仁从车上先跳下来,一边给了赶脚的工钱,一边问道。
郝蛋向里看了一眼,将郝仁拉到一旁低声问道:“大哥,你是不是惹娘生气了?娘自从那日从城里回来之后,一句话也不说,只是默默的做事儿,如今听见你回来,也没有出来接你……”
郝仁犹豫了一下,低声吩咐郝蛋道:“帮着卸车,将东西搬进去,我去瞧瞧!”
郝蛋赶紧应着。
房间里,郝氏靠在炕上,背对着外面。
郝仁掀了布帘子进来,轻轻的唤了一声娘。
“娘,我回来了!”郝仁说道,陪着笑脸。
郝氏一下子坐了起来,手里拿着扫炕的笤帚,冷了脸沉声道:“你给我跪下!”
郝仁一怔,可是还是乖乖的跪了下来。
“你是怎么答应娘的?娘明明跟你说过,凡事不要强出头,咱们是小老百姓,安安稳稳踏踏实实过日子就成了,你为啥非要出那个风头?还帮着县老爷破案子,那案子是破了,可是也得罪了县老爷不是?”郝氏气的浑身颤抖,那日她回来之后,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她知道郝仁绝非池中之物,越是这般,她越是怕,她只希望郝仁有个温饱就成了,最多中个举人,选个最末流的县老爷做做,一生平平安安的,也算是对得起主子,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