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千神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着奚满月。
她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难得不是笑容,而是将要哭出来的急切。
“你自己刚刚才说过,和我在一起的女人很让人放心。”
奚满月掩面背过身去,好不容易重新戴上笑脸才转回身来:“是啊,你说的对,我就先不打扰了,好好照顾千琳。”
晁千神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只是他也无能为力。
在奚满月心中,晁千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她一定认为,晁千神这次行动会利用奚钩月,不止是利用她的力量,还会利用她的心魔。
虽然她已经成魔,但即便是魔,也依旧在凡人的世界中生存着,同样是不能彻底脱离天道的。
尤其现在大家都已经对神选的最终结果有了心理预期,深知晁千琳很有可能会飞升成神,那么那个人界与神界联通的时刻,夹杂与两者之间,还被天道选定为雏子的魔必定会受到当时神界的驱逐。
奚满月希望奚钩月能够尽可能离这些事远一点,更远一点,少背冤孽,至少在必将来临的劫数下保住性命。
而规避一切的最佳方式,就是让他和晁千琳退出讨伐,这样一来,奚钩月也就没有理由跟从。
她没有别的切入点能表明立场,说服晁千神,只能用晁千神的软肋来暗示他,自己和他一样,并不是金刚造就。
但是晁千神从来没想过利用这只魔做些什么,毕竟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和奚钩月成为真正的同盟。就算他对对方有所预期,也只能是用取巧的方式,让奚钩月顺着他的引导前行,还永远留有隐患。
而且,奚钩月对晁千琳的执念也是他最担忧的事,他甚至和奚满月一样希望奚钩月能够远离岚城这个是非之地。
可是这可能吗?
决定权从来就不在他手上,参与讨伐的事也是。
只是奚满月人生唯一的希冀就只剩下这个妹妹而已。她不珍惜一切,甚至不珍惜自己,只有钩月,她永远都放不下。
明知道奚钩月就在岚城却不能也不敢去找她,她内心受到的煎熬让她少有的失去了理智,对现状过多地带入了感性而不自知,此时在尴尬和羞赧的双重作用下,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很是多余。
这个柔软过头以至于比钢铁还难缠的女人头一次在晁千神面前展现真心,终于还是得到了晁千神的回应:“你妹妹很好。”
“你说过一次了,承蒙关照。”奚满月笑着对他点头示意,离开了晁家。
晁千神莫名苦涩,又瘫坐回椅子上,继续翻他的旧报纸。
他本应该向奚满月打探些什么,或是借着奚钩月诓骗她,为自己获取更多利益。
可是那一瞬间冲动出口的话让他没了再次叫住奚满月的立场。
到了这个时候,不该万事以晁千琳为中心吗?
他扪心自问,却还是忘不掉他失神在钟夏子和自己回忆中的那个夜晚,奚钩月用魔的方式投向他的桃子。
【这绝对是最后一次。】晁千神暗暗在心中想着。
时钟缓慢地又转了一圈,傀儡们紧张地在钟家二人身边忙碌着,与白和做着相应的交接,把遍布岚城的阵法详细地汇总在纸面上。
晁千神已经彻底掌握了使用傀儡的方法,他只要把自己的意识分入他们脑中,再尽可能地减少与他们自己的联系,就可以把自己当做总接收台,让他们各忙各的,彼此之间互不干扰。
白和看着跟在他身边的零六,又忍不住调笑道:“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总台瘫痪了,你的其他身体还怎么正常行动?”
“总有办法的。”零六淡淡地说着,眼神却忽然一变。
白和知道是晁千神那边又有了新状况。
这次来到晁家的,是任道是。
他听说晁千神对特侦队大闹一通后,立刻就想过来看看,又担心这边还有特侦队没和晁千神料理完的争执,便忍了一天,今天才上门。
之前任家也在晁家周围布下了眼睛,只是比较隐蔽。
任道是和宁峙两次破坏晁家大门之后,任道是在晁家的大门内安装了晁千神也不曾察觉的监听设备,可是在特侦队往客厅搬运那台巨型设备的时候,那扇门和设备都被无意间破坏了,他现在也只能按自己的推断选时间碰运气。
算他运气不错,这时的晁千神正等着他大驾光临。
“哟,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任道是浮夸地打着招呼,把手里的两杯咖啡放在餐桌上。
晁千神故意没正眼看他,放下报纸,到客厅落座。
任道是挪着小碎步跟上:“老公,你这是怎么了,出了趟远门,就不爱人家了?”
晁千神被他贱得忍不住横他一眼:“有何贵干?”
“别对人家这么冷淡嘛。”任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凑到他身后倚在沙发背上,“你看看你,也不好好照顾身体,头发都白了。”
晁千神后悔自己没把报纸拿过来,手里也好有个家伙能打爆这人的狗头。
他只能冷笑一声:“想到你们在岚城让千琳徘徊生死线,我怎么可能不白头?”
“晁千神,有点儿良心好不好,我可是一直以千琳为优先,事事都在护着她。”
“是吗,那在大战前夕离开岚城跑到常城,也是你的保护?”
任道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认真地说:“你以为我想吗?我就不愿意留在这里搞清状况多做准备?可是现在我连自己家都没得回,我爷爷防我防得像防贼,我能怎么办?”
这还是有些出乎晁千神意料的,不过转念一想,任家对任道是这个雏子必定也有举措,只不过现在看来,这举措不是拉拢而是排斥罢了。
“那你来这儿是想做什么?”
任道是依旧认真:“看看千琳醒没醒啊,你们和那三家闹掰了,我又被家里排挤,也只能在事务所内部抱团取暖了吧。”
“怎么抱团?”
“没什么想法。不过之前的事我都参与了,你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晁千神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奚满月已经来汇报过了,你请回吧。”说完,他便盯着那台巨大的机器,开始发愣。
“她来说什么?”任道是瞬间紧张起来,他狐疑地看了一圈四周,仿佛在寻找什么奚满月留下的蛛丝马迹,半晌,他的声调陡然提高,“你现在还搞不清楚吗,奚满月完全是他们那头的,和我们任家还不一样,他们一开始就不知道有我们这伙儿奇怪的人。奚满月清楚一切还依旧以他们的利益为准,那女人根本就疯了,她心里只有钩月,只会把你们兄妹当枪使。”
他话中之意似乎是对奚满月不满良久,时至今日才终于爆发。
可是晁千神想不通向来掩藏自己真心和目的的任道是为什么会突然这么暴躁,没有做声。
“晁千神我说真的,她到底说些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