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笑一声:「造成如此后果,难道你凤翼族没有在背后助纣为虐?」
妙妙被堵的说不出话来。
自从十年前她占了这具身子,她就得将凤翼族这一族的拖油瓶背在身上。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妙妙看着萧定晔此时竟然还在同她纠缠这些,不由学着他的模样,也冷笑一声:「娃儿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思同我翻旧帐。不是你的娃儿,你果然不知道心疼。」
他倏地双眸一眯:「如何不是我的娃?你不是说他们是我的骨肉?怎地又不是了?」
她又噎的说不出话来。
他当然是娃儿的阿爹,可她也确实不想让他当娃儿们的爹。
若不是情急,她万万不会告诉他实情。
他所在的是何处?那是皇宫,是全天下阴谋最多、最黑暗之处。
萧定晔这位中宫所出的皇子,自小都生活在危险之下,想来何其残酷。
当初她的狗儿是怎么没了的?
她能给皇子的娃儿取名叫「狗儿」,是想着贱名好养活。
她那时只怀着卑微的念头,想要她的娃儿能活下来。
然而事与愿违,狗儿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还那么小,小的可能还没有鸡蛋大,就离开了她。
她后来终于有了大王和小王,然而她并没有忘记狗儿。
她总会想着,如果当初狗儿生下来,会是个什么模样。huye.org 红尘小说网
会不会也是胖嘟嘟,一只眼如她的眼是琥珀色,一只眼如萧定晔的一般是黑色。
会不会也聪明的紧,很容易就能记住一篇《论语》。
她在宫里已经失去了一个狗儿,她怎能让大王和小王认了萧定晔当阿爹,然后被他从她身畔夺走,置身于那吃人的地方,最后被他的妻妾儿女逼迫的渣都不剩。
这实在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她但凡有旁的助力,她都不会行此下策。
萧定晔见她不说话,又咄咄相逼道:「吴夫人?你倒是同我说说,这『吴』又是从何而来?你家那口子,原本姓吴?」
妙妙垂首,半晌,方几近无声道:「吴妙妙,是我的本名……」
他倏地打住了余下的质问。
周遭寂静,天上的星子渐渐淡去。
有人极低声的嘆了口气。
萧定晔道:
「那印章,我用了。里面不但有相助三哥的凤翼族人名单,还有数万的金银,帮了我大忙。
可是,纵然百年前萧家与凤翼族的相争,也没让凤翼族阖族消失。
此次战乱中活下来的那些,如若坚定跟随三哥到了坎坦,助三哥成事,也合情合理。」
她垂首不看他,只低声道:
「明日你让人传出话,若有凤翼族人在坎坦活动,尽管绞杀,我绝不护短。
辨认他们,第一看眼珠,第二用凤翼族族密语试探。能不能听懂密语,但凡他们演技有纰漏,一眼就能察觉。」
他便长嘆一口气,点点头,继续道:「凤翼族个别人既然跟随三哥来了坎坦,忽悠的坎坦国主炼丹长寿,三哥所图至少是坎坦治国大权。」
妙妙听及此,问道:「可是,他既然有人帮着他做人皮面具,又向国主献上了配方可疑的丹药,他为何不直接杀了国主,然后覆上面具,取而代之?」
这也是萧定晔心中的谜团。
从白日里妙妙提及的话语中,那坎坦国主面上保持微笑,听起来更是受到了丹药的影响。如若是旁人所为,他第一时间就会猜测此人是想将国主变为傀儡,大权旁落。
可行事之人是他三哥,他三哥的心志,怎会为了小小坎坦的小小摄政王而布下这么大的棋局。
这里还涉及到孩子们。
什么样的心志,需要拿孩子们当垫脚石?
他和他三哥自小斗到大,他原以为他已经很了解这个竞争对手,可到了今时今日,他却发现,谈他对他三哥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一个正常人,是永远不可能了解一个疯子的想法的。
他望着她郑重道:「孩子我一定会救。这里不仅仅有大王和小王,还有许许多多别人的孩子。当年狗儿是如何没的,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些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若出了事,谁能受的了。」
妙妙一瞬间泪盈于睫。
眼中再没有同他争辩的固执。
因为两个人的娃儿,她在他面前,放下了执着。就像当年她怀上狗儿之后,初为人母,放下了她几乎所有的坚持。
何其相像。
她愿意将她的脆弱,无声的袒露在他面前。
他的心瞬间如撕裂般痛,在这痛苦中,又急速的开出了一朵名叫「未来」的花来。
他侧转身,从他身畔的草丛中,摘下一朵指甲盖大小的粉黄小野花。
他将小花递过去,低声道:「今天,是六月十八……」
曾经有个人饮醉酒,伤心至极的时候,说她的生辰,是六月十八。
他没有忘。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她的眼眶中涌出来,她面巾上的洇湿越来越大。
他手微微有些抖,捏着那朵不值钱的小花,簪在了她耳边的发髻上。
或许这个夜晚,所有人的注意力,应该都放在救孩子的事情上。
可终归有些人,在记挂孩子之余,还想着他的阿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