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梆子声响了一声,才到一更天。
他出了书房,进了正殿,穿过前厅,去了寝殿。
一脚跨进门里,瞧见秋兰正站在那里,他忽的想起早先交代小厨房的事情,便同秋兰道:
「今日本王寻人开了治嗓子的妙药,小厨房此时怕已煎好,你去端来,服侍阿狸饮过再睡。」
见秋兰还愣在当场,又问道:「她伤了嗓子,现下入睡前可还在饮酒?」
秋兰忙忙回道:「嗓子刚被伤了前几日并未饮酒。可姑姑夜不能寐,实在难挨,又重新喝上了。」
萧定晔眉头紧蹙,长长嘆了口气,道:「你先去端药。同小厨房道,去酒窖里取一桶番邦进贡的葡萄酒来。」
秋兰心下一阵高兴,忙忙福了一福,快速出了寝殿。
耳室里时不时传出来水声,萧定晔坐在床畔,看着房中红彤彤的装扮,不由勾起唇角。
他不能明着给她一场喜宴,只能先这般暗度陈仓。
待日后有了机会,再为她补办吧。
宫娥前来侍候他解了外裳纽扣,向他倾过身,双手穿过腋下,正要将背后腰封拉松时,耳房一阵窸窣。
继而有人站在门口倒吸一口凉气。
两人不由回头看向耳房。
猫儿站在耳房门前,立刻抬手遮住眼睛,嘶哑着嗓子道:「没瞧见,我什么都没瞧见。」
迈着小碎步便要一路而过。
他立刻挥手屏退宫娥,上前一把拉住猫儿手臂,懊恼道:「你想岔了……」
第246章 宫斗心理剖析(一更)
隐晦成亲的夜里,适合用来隐晦倾诉衷肠。
萧定晔牵着猫儿坐在床边,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到了此时,却不得不先解释宫娥的事情。
「我从没打过旁人的主意。」他紧紧盯着她,企图从她面上能看出一丝释怀。
然而她只蹙着眉,微微垂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尖尖的下巴颏随着呼吸极轻微的一晃又一晃。
她在紧张。
作为一个男人,他当然知道她紧张什么,尤其是他和她此前发生过那样的事情后。
他立刻道:「我……其实什么都不记得。」
他真的不记得那些过程。
等第二日,雨后阳光将他唤醒后,他的眼中只有臂弯里那位肖想多时的姑娘。
她闭着眼面向他,紧紧挨着他,神情舒展。
他那时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身体告诉他,那不是一场素瞌睡。
后来她在他久久的凝视下倏地惊醒,将他狼狈赶了出去。
此前的过程他不记得,此后的经历不那般愉快。
然而他睁眼的那一刻,已美好的足够让他记在心里。
后来他追上大军参加练兵,经过白日那般艰苦卓绝的体能训练,在夜晚的帐子里,他累瘫在铺上,一闭眼,总能想起那一幕。
她那样心无芥蒂的枕在他臂弯里,睡着的时候,她的姿态是对他的全然信赖。
美好的和想像中的一模一样。
此时他望着她,沉声道:「你不用怕,我什么都不记得。」
她抬头望着他,眼中是浓浓的怔忪。
银红的中衣笼罩在她身上,还是她最早先的尺寸,显得有些紧。
烛光氤氲,似在她周边描上了一圈光,显得她白日的精神头儿弱了一些,凸显出她的温柔。
她就坐在他的床畔,发丝还是湿漉漉的模样,水滴沿着莹润的颈子划下……
这样的氛围给了他无限的想像,仿佛他提什么,她都能柔柔应下。
他极快的握了她手,低声道:「自此你我,好好过日子,可成?」
她瞬间恍悟,一把抽出自己的手,急急挪开几步,在她和他之间拉开了一道银河。
她清了清嗓子,哑声道:「我记得。」
他听明白,她是在回应他上个话题。
他说他忘记了那一夜。
她说她记得。
他的唇边便显出笑意,道:「若你能记得,自然很好。」
她立刻接续:
「我知道,但凡这种事,作为你们男子,一定是要和稀泥。
可是你能忘,我不能忘。
我非但不能忘,我还要一条一条掰开揉碎,细细讲给你听。」
他立刻翕动鼻翼。
空气中除了她的味道,并无酒味。
她没有饮醉。
那样的细节,能一条一条细讲吗?
自然,他是不介意听一听的。
他简直太想听她亲自讲了。
他的目光立刻热切起来。
她再清一清嗓子,先卖了个关子:「皇上喜欢怎样的女子,你可清楚?」
怎么又扯到父皇身上了?他微微一偏脑袋,等着她继续。
她却又道:
「你们男子喜欢的女子,是单纯没有心机,纯粹没有瑕疵。喜怒哀乐最好全然摆在明面,不用费心去猜测。」
他微微一思忖,点点头:「父皇确然中意这般女子。身在天家,见多了勾心斗角,自然希望身畔人少些心眼。」
猫儿未曾想他说的这般直接,只顿了一顿,却又转了个话题:
「楚离雁砸了我的买卖,我本只想吓唬吓唬她,讹她两个小钱花。
然而,她不该妨害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