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完全相信,却又催眠不了自己。
她望着猫儿,一时神色莫辨,半晌方冷冷道:「你诸多藉口,本宫却信不过。」
话虽如此说,却也不再让太监将棺材送回去。
过了几息,原本离去的宫娥带着另外一位宫娥前来。
皇后望着猫儿道:
「你口中没有一句实话,本宫早该敲打你。
水仙是本宫身畔的一等宫女,虽品级不及你,却也不是什么猫猫狗狗。
本宫今日便将她指给晔儿为夫人,希望你同她和睦相处。」
她还要再说,宫道上已响起悠长的通传:「太后娘娘到……」
猫儿心中便有些幽怨。
老太后,来的实在是太晚了。
一顶软轿落了地,老太后缓缓起身,将眼前情形一打量,心里有些糊涂,有些明白。
她虽不知前情,心中却明白,猫儿最近但凡举止异常,必定是与她的孙儿有关。
等众人向她见过礼,她立刻开始和稀泥:「猫儿却是顽皮,怎地随意抬了棺材玩耍?棺材哪里能随意用来玩耍?快快抬走,搁在宫道里,瞧着碍眼。」
猫儿心下一阵溃败。
她原本已找了个藉口,暂时能将皇后诓住。怎地老太后又来搅浑水。
她眼巴巴望着太后。
太后只蹙眉催促:「快,离哪个宫近,便先抬去哪里。哀家没剩几年好活,见了棺材就头疼。」huye.org 红尘小说网
最近的宫殿,自然是重晔宫。
太监们如逢大赦,小心抬起棺材,立刻起身狂奔而去。
皇后知道太后自来有些偏帮胡猫儿,此时不免要解释:
「猫儿这些日子闹的离谱,颇有些不懂事。儿媳将水仙指给晔儿,好让晔儿身边有个可靠人侍疾。」
当娘的为成年儿子纳妾,没有祖母站出来反对的道理。
可重晔宫这几日演着一场什么戏,太后心知肚明,这些日子不知担了多少心。
现下将水仙放进去,若走漏了风声,却是将自家孙儿往死路上逼。
今日在众目睽睽下,她少不得要下儿媳的脸子。
只有日后自家孙儿转危为安,亲自去向他娘阐述此间因果,方能了了这一场误会。
她心中嘆了口气,只得道:
「晔儿已然缺了肾水,他又是个任性不知节制的。若再多一个夫人,只怕他更从床榻上爬不起身。
水仙是个好孩子,不能委屈了她。哀家近几日腿脚不便,便让水仙去为哀家侍疾,日后再发还给皇后,可成?」
太后都问了「可成?」皇后自然不能说个不成。
她只得应下,转头望着猫儿,语声严厉道:「回去好好守着晔儿,日后再敢闹腾,莫怪本宫心狠手辣。」
猫儿长舒一口气。
待回了重晔宫时,萧定晔已被从棺材里抬出来,此时正躺在寝殿大床上沉沉昏睡。
她将将进了院子,明珠已在门口等她。
明珠见她毫发无伤,方拍着心口道:「好险,若主子被皇后娘娘打了板子,殿下醒来,不知该多心疼。」
又低声道:「殿下只醒了一息,又睡了过去。凝神汤药效长久,只怕到三更,殿下才能清醒过来。随喜已为殿下伤处换过药,主子莫担心。」
猫儿忙忙进了寝殿,见萧定晔躺在床榻上,眉头依然轻轻蹙起,仿佛心头有何难解之事。
她立刻踢开绣鞋,解了外裳,躺去他身侧,在被下牵了他手,附在他耳畔低声道:「已安全回宫。你好好歇着,我就守着你,哪里都不去。」
他并无反应,只蹙起的眉头却渐渐放松。
……
三更时分,寝殿边角燃着一根红烛。
萧定晔看一眼身畔沉睡的猫儿,转头问着明珠:「皇祖母可知本王已回宫?」
明珠低声道:「知晓,棺材将将送到殿里,胡主子便派奴婢去向太后娘娘报过信。」
他心下长嘆一声。
方才他醒过来时,通过明珠,已知这几日宫里都发生了何事。
猫儿被训话,猫儿被罚跪,猫儿被祖母一拐杖掼倒,猫儿被母后当众斥责、要再指个夫人来添堵……
她原本不需要受这些委屈。
他知道她在作坊和铺子里时是什么模样。
她派头大,处处用银子压人。
面对帮工时,少见的有笑脸,丁是丁卯是卯。
可她在宫里,无时不在做小伏低。
她原本,真的不需受这些委屈。
他心下堵的慌,只等了片刻,方续问道:「阿狸这几日,统共睡了多久?」
明珠在心头盘算过,低声道:
「胡主子出宫的那三日,奴婢不知。
在宫里的时候,把打盹、浅睡的时间加起来,每日最多两个时辰。
自昨日主子回宫,要安排今日事,昨儿一整夜都未阖眼。」
他点点头,低声道:「出去问随喜,阿狸同戴、王两家结干亲的事,筹备到哪一步?帖子都可发了出去?若进展慢,就往前提,不能再拖。」
他再不能看着她被人搓圆揉扁。
即便敲打她的人,是她的母后和祖母。
即便他知道,两位长辈心性和善,并不会下狠手。
然而没有必要,他的阿狸,一心一意为着他的阿狸,纵然被人用七伤散逼迫,也未害过他的阿狸,没有必要受这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