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立时幽暗,向她俯下脑袋:「好诗……本王爱听……」
山间小院,细细密密的清风缠绕着墙角翠竹,竹叶飒飒不绝于耳。
过了不多时,轻语情话,断续展开。
「再说一回,猫儿心里全是谁?」青年相问。
被追问的女子含羞钻进被中,再不愿多说一个字。
他也钻进被窝,挠着她腰间,威胁道:「说不说?不说挠一整夜!」
她笑的停不下来,终于连声求饶道:「都是你,猫儿心里眼里全都是你。」
他近乎满足的喟嘆一声,搂着她低声问道:「从何时开始?」
从何时开始?
从他夜半带着她站上新白才人宫殿外的树上,寻了暗卫们伪装成地府小鬼,为她报被开瓢之仇开始。
从他寻去了她被掳被鞭打之处,在她几乎觉着没有生还希望之时,背着她逃出生天开始。
从他配合她,将贵妃吓疯,讨回她被验身耻辱的公道开始。
从他站在酒楼窗边,同她畅想打鱼生活开始。
从他为她套圈,圈上一只泥猫开始。
从他将她抱出玉棺,带着她从坍塌皇陵逃出开始。
早在那时,哪怕她理智上明白,喜欢上一个皇子,註定是一条自我折磨之路。然而感情却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拽着她跌跌撞撞往不归路上而去。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她枕在他颈窝,低声道:「不知我此前如何,可死而复生后,前尘尽忘,我只喜欢过你一人。柳太医……」
他立刻竖耳静听。
她缓缓道:
「我那时想着,他应承带我出宫,定是看到我在宫里百般被磨搓,泰王、皇上、皇后、妃子、太监们轮流虐我。他因为同情我被重重压迫,才想要带我出宫。
我那时没想到,他可能是中意我。然而……」
他一把搂住她,难过道:「不要再说……我那时,没有护好你。」
他初始,只想着利用她。
后来渐渐对她有了兴趣,却想着,不过是小小宫娥,稍微留点心便够了。
等他被她的聪慧与坚强吸引了全副心思,始觉他喜欢上她时,她已经受了太多的折磨。
而其中,极多还因他而起,施之于他手。
他不让她说,她却要说。
她今日好不容易愿意同他说一回往事,她不想有所隐瞒,不想与他有何误会。
她执拗道:
「柳太医温文尔雅,却不是我中意的模样。他用心头血救了我,我当他是恩人。
如若他活着,我能用所有的金银去报答他,却无法以身相许。」
他抵着她额头,喃喃道:「今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再也不会,有人磨搓你;再也不会,让人对你抱以同情。」
她见他面露哀痛之色,只一遍遍吻过他唇,低声道: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没有随意对我怜香惜玉,说明也没有随意对旁的女子怜香惜玉。我喜欢呢。」
他终于唇角一弯,抓住了她话中的漏洞:「你也会为我吃醋,是不是?你看到我同旁的女子有牵扯,也会嫉妒,是不是?」
她始觉说的太多,立刻闭上眼睛,一叠声道:「睏乏,睁不开眼睛,哎哟要打呼噜……」
闭眼不久,果然呼吸渐沉,枕在他臂弯睡去。
他搂她在怀,想到她方才的一席话,只将她搂的更紧,低声道:「阿狸,再信我一回,我能将你护好……」
沉睡仿佛只有一瞬。
猫儿正在梦里同她老娘续旧情,便被身畔人唤醒。
外间还是黑漆漆一片,房里点了一支灯烛。
萧定晔穿戴整齐,凑在她耳畔悄声道:「山上的日出不同旁处,景色甚美,我带你去瞧。」
她一把捂住他嘴,迷迷糊糊道:「不看,我是妖,不能见日头……」
他轻轻一笑,取过衣裳替她勉强穿上,却在系衣襟上犯了难。
女子的衣裳解来容易,穿却是一道难题。
他忙乱了一头汗水,末了无语道:「怎地比打仗还难?」
她扑哧一笑,终于睁开眼,揶揄道:「我只当你这位皇子无所不能,无所不会,仿若天神。原来也有下凡的时候。」
他却目光灼灼瞧向她,嘴角一勾:「这世间,穿衣有何趣味?自然不如解衣来的蚀骨。」
她只睨他一眼,自去漱口净面,简单绾了发髻,方同他携手出了房间。
天色已发麻,只长庚星还停留在天际,准备揭开新一日的天幕。
山道不算狭窄,早有侍卫沿途清查过路面草丛,谨防有小兽与刺客。
沿着山道缓缓上行,耳中渐渐听得水声潺潺。
他指向远处垂挂在山涧的一丛小溪道:
「山脚下有一座小庙,儿时父皇曾每个月都带着我,来寻方丈参禅。
那时我顽皮,回回窜到山道上,往溪里撒一泡尿。
后来才知,每回父皇寻方丈,方丈大师便派了小沙弥前去下游取水,为父皇煮水烹茶。」
她扑哧一笑,恭维道:「听闻童子尿解百毒,皇上与方丈,那段时日定然身体康健。」
他竟然面露得意:「后来父皇得知此事,目瞪口呆,我也是这般狡辩。可见从最早开始,我同你已心有灵犀,註定了要做夫妻。」
她听着这话,心中却多了些自卑,不由喃喃道:「你多才多艺,什么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