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一天,小刘庄人庙这事儿很快开始流传开来。很多人听闻传言说,一座那么大的庙宇凭空出现,两个会飞的圣女可好看了还会发光,这传言谁信呢?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口口相传越来越离谱、越来越邪乎的传说。
就像贾钰在金陵干了一票地府秦广王亲自审案,事情过去好多天了,压根儿就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人们听多了各种灵异传说,早就免疫了,没在场的人听说干脆当说书了;就算在场的人,时过境迁,大部分人也都在想着,自己经历的到底是什么障眼法呢?
然而,如果这个传说中牵扯到了生老病死,在苦难的人们听来,自是另外一番景象。
这年头穷苦人家哪里有钱看病,哪个不是硬扛,哪个不是自生自灭?扛的过去就扛,扛不过去就结束这辈子了。
哪怕这传言多不靠谱,哪怕是神棍符水观音土,只要不要钱白送,大家都要试试,这不是愚昧无知,这是无可奈何。
三沙岛本就不大,周边各村子的穷苦人家,听说小刘庄这边好多人的病都好了,都不管真假,就赶紧来这边看。在这苦难生活的磋磨之下,谁身上还没点儿毛病?
结果这个场面就越来越壮观起来,身穿破烂衣物,光着脚的,绑着草鞋的,拖家带口的纷纷前来到了小刘庄。
每个人在看到小刘庄后面小坡地上的这座宏大庙宇的时候,都变得虔诚了许多,这岛上有什么大家几乎都知道。
很多人可以确信,前几天这里还不过是一片荒地,沙土夹杂着荒草,一片寂寥。
这庙宇不是凭空出现的是什么?神迹!神仙显灵了!
越来越多的人心中燃起了希冀,奋力的走向了庙宇。
小刘庄的人们早已经将庙宇牢牢守住,淳朴的乡民,并没有更多的心思,他们只是保护这座人庙,只是在维持着秩序,让大家依次进去参拜。
大殿三座门洞,从左面的门洞进入,参拜三位祖神像,然后在大殿之中绕行一周,再从右面 的门洞出来。
小刘庄村长在大殿门口,尽可能的重复着讲解昨天从浅浅圣女那里听来的东西,
三座神像都有贾钰刻印的诸多法阵,具有驱邪、疏通经络、凝神静心等诸多功效。
经过三座神像阵法的洗礼,每个人都感觉身体舒适健康了许多,神清气爽了许多。纷纷面带笑容,从此大家的生活有了希望了、有救了。
按照这个速度,围拢在这里的两三千人,至少到黄昏才可能一次参拜完毕。
正午的时候,汪应正在凉亭当中纳凉,旁边两个仆人扇着大蒲扇,身前两个颇有姿色的婢女在剥水果喂他吃着,真是好享受。
正在这时管家走来,汇报了一番。
这汪应略微思索一番,狠劲儿上来了。
“天与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要说钱,咱汪家不缺,几十辈子打着滚儿都花不完,可是这拥有神力的塑像,可遇不可求,既然落到咱家的地盘上,哪里能放过?
各衙门都知会一声,带上一百人,我亲自去看。”
不到半个时辰,这汪应在一百孔武有力打手的前呼后拥下,坐着轿子来到了小刘庄后面人庙门前。
下了轿子抬眼观看,这汪应就有些傻眼,好家伙?这什么人的手笔?这么一座恢弘的大庙?人庙是什么?汪家传承上千年,也没听说过这个名号。
家丁开道,汪应迈步进了庙宇院落当中,让家丁在大殿门前摆了一把太师椅,这汪应就坐那里慢悠悠的观看起来。
足足半个时辰,他挨个给人相面,明显能够看到很多人进去的时候病弱不堪,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精神百倍。
嘶,这么厉害!这要是到了自己手里,好好运作一番,汪家的地位还不蹭蹭提升?
仔细思量一番,这汪应有了主意,眼下还要等人来。
又过了半个时辰,三沙镇巡检使带着巡检司的人来了,这巡检使就跟狗腿一般来到汪应身边,俯身听命。
“这是我家新建的家庙,花费了大价钱请高僧、道士诵经开光,非常灵验,却被这帮刁民强行霸占,请巡检使大人驱赶刁民还我汪家家庙。大人带的人有些少,我这有一百家丁,借给大人可好?”
这位巡检使赶紧点头称是,连连感谢,带着十个刀弓手和一百个家丁气势汹汹行动起来。
一拨人堵住院门的入口,领头的人喊道:“从现在起,这里只出不进。”
一拨人驱赶院子里的人,大声嚷嚷着:“强占他人家庙,论律充军发配,现在立刻都管出去,既往不咎!”
一拨人堵住了大殿的正门,让里面的人赶紧滚出来。
从别的村子赶来的人不明就里,巡检司是这三沙镇的正经官府,官府这么说很多人不由得就相信了,将信将疑的往外走。
只有小刘村的村民寸步不让,他们是亲眼看见两位圣女凭空建立起这座人庙,更是亲耳听到圣女讲道。
这是人族先祖给人族后世子孙的赐福,不是什么汪家的产业,小刘村的人已经将这座人庙看作自己未来能够消灾解难的最大救星,哪里能够如此轻易的放弃!
老村长气得颤巍巍的走到了汪应的面前,怒声喝道:“汪大善人,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去年我们村几十个壮丁给你的盐场做工,到头你给了几个工钱?
我们去讨要工钱,我家老大还被你的狗腿子活活打死!你这黑心老财!”
汪应听完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都出了眼泪,好半天才平静了情绪:“哎呦喂,老刘,你也太逗了你,这整个三沙岛都是我汪家的地盘,请你们做工、说是给你们工钱,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都是说说的,哪里有真的?
你这么大把的年纪了,还不明白吗?这岛上的所有人都是我汪家的家奴。”
“你,你放狗屁!我们都是灶户,什么家奴?”村长老刘气得怒目圆睁。
“哈哈哈,老刘,你这病的可真不轻。
你说说,你们能离开这座岛吗?你再说说,我每年不借粮食给你们,你们这些贱人能活到秋收?
这岛上什么事情我管不到?老刘,醒醒吧!
这岛上所有的贱民都是我汪家的家奴,我也不管你们小刘庄是怎么弄出这个庙的,既然在这三沙岛上,就是我的!现在带着你们村子的人滚回家里去,再不滚休怪我无情!”
老刘把心一横,大喝道:“小刘庄子没孬种!乡亲们,昨天的话我老刘再重复一遍!
没骨头没胆的不是人!从今天起,该交的税和租子咱们交,不该交的一个铜子、一粒谷子咱们小刘庄子人都不交!
敢来帅横的,跟他们血拼到底!祖祖辈辈让他们欺压,如今先祖护佑,咱们害怕什么!
乡亲们,今天我老刘领头跟着吃人肉、喝人血的狗老财拼了!”
汪应听了大小三声喝道:“汪直,这帮狗奴才,竟不知是家奴,宁见棺材落泪。
给我狠狠的打,领头闹事的全部杀了!别给我面子!”
巡检使汪直是汪应的远房侄子,听到叔叔的话果断下令,“刁民冲击巡检司捕快,意图谋反,勒令不听者,当场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