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良辰美景,怎能没有诗词,早听宝玉说他的姐妹们都是诗词无双,今日可否即兴赋诗一首?
小王知道自己唐突,先自罚三杯,向各位仙子谢罪!”
烤肉配美酒,北静王实在按捺不住,开口请求道,说完果然自罚三杯以示敬意。
见北静王如此诚恳,大家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晴雯、可卿、英莲把黛玉和宝钗推出来,说这两位都是女中诗仙,自己三人都是花瓶,不懂什么诗词歌赋的。
一番推辞之后,黛玉觉得这样确实无趣,作为江湖儿女就该豪爽,刚要开口,宝钗却是抢了先。
宝钗温婉一笑,开口说道:“宝玉,北静王爷,我先来试试吧。”说罢,轻啜一口美酒,缓缓吟诵道:
明月高悬夜,寂寞化欢歌,
烤肉炙心扉,酒杯助兴多。
忧伤转欢笑,风中舞红梭,
月下共欢宴,忘却往事何。
众人都纷纷叫好,纷纷敬酒起来。
黛玉心想,这诗词虽不是如何惊艳,却表达了宝钗的心事,开口说道:“这诗句颇有内蕴,宝姐姐更厉害了。”
“好啦好啦,颦儿你就别给我灌迷汤了,该你了。”宝钗俏脸微红,催促黛玉赶紧作诗。
黛玉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说道:“那我作诗你们不许笑,都不许笑哦。”
大家都说好,没问题,黛玉就笑着点头,开口吟诵道:
烈火烤肉酒助兴, 剑气凌风志更盛。
豪情女侠笑红颜, 今朝豪饮誓不憾。
世间风雨我何惧, 豁达胸怀抚风雪。
剑指苍穹云路阔, 侠骨常在志永坚。
“哈哈哈,颦儿,你也太调皮了,这首诗我看就叫《林女侠咏叹烤肉诗》回头就该挂在你门前才是。”宝钗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
大家听得都很开心,纷纷敬酒痛饮起来。大家觉得还不过瘾就盯上了贾钰,众人非要闹着让他也来一首。
贾钰就是一阵的头痛,作诗啊,这东西他哪里会啊?
“我哪里会做什么诗词,大家别为难我了,放过我吧,我自罚三杯可以不?”
“三杯?三坛子都不行,男子汉大丈夫,扭扭捏捏的成什么样子?别啰嗦,赶紧的。”北静王都有些喝高了,哪里肯放过他。
贾钰见实在推辞不过,右手握拳狠狠击打左手掌,狠狠说道:“也罢,来就来!你们要笑就尽管笑吧!”
手持酒碗绕着篝火走了一圈,而后停顿下来面向大家,一口闷了,然后开口吟诵道:
烤肉烈火情豪壮, 芳酒醉心笑语扬。
风雨相伴情更浓, 知己同行情更长。
红颜岁月似流水, 世事无常难预料。
从今携手共前行, 永结同心不相忘。
北静王听完大笑起来:“好诗词,好意境,直抒胸臆,当痛饮三杯!”说完豪饮起来。
众女却都是脸红起来,贾钰这货写的什么诗?
黛玉一边红着脸,一边气呼呼地说道:“二哥哥,你这首诗真是差到了极点,情诗哪有这么直白的?不借物隐喻,如此赤裸裸的,还格律乱糟糟的。正好最近教晴雯和英莲作诗,你也一起来学吧,你这退步严重,必须要重新回炉了。”
宝钗也说道:“可惜湘云妹妹没在这里,这么好的笑话足够湘云妹妹笑上几天了。”
说起史湘云,黛玉、宝钗都有些遗憾,她的亲事已经快要谈妥了,想来不久之后就会定亲了吧。
黛玉眯起眼睛看着贾钰说道:“二哥哥,湘云就要嫁人了,你打算如何是好?”
贾钰此时才想起来这个既有才学又憨憨的丫头来,自幼父母双亡,好不容易嫁了个如意郎君却又英年早逝,湘云这命还是真苦。
红楼女子千姿百态,然而曹公的潜台词却是无论你是怎样才情的女子、怎样性格的女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聪明、憨厚、狠毒、善良、出家,无论怎样,命运的无常总会找上你。
贾钰一边琢磨湘云该如何对待,一边仔细观察林妹妹的表情和眼神,总觉得杀气腾腾的呢?
“妹妹,我跟湘云其实不大熟悉,你们才是好姐妹,你有什么打算我照办就是。”贾钰最终决定还是不要主动出击,乖乖听话才会有好果子。
“哦?二哥哥是这么乖巧的吗?”黛玉的眼神变得更加危险起来。
贾钰使劲儿的点头说道:“一直这么乖乖的。”
“哼,你那点儿心思都画在脸上啦!算了,不理你了,我跟宝姐姐商量去。”黛玉其实也是念着湘云,中秋那夜两人在凹晶馆联诗,真是好痛快。
那夜,黛玉邀请湘云跟自己睡在一起,两人夜里还聊了很多。真的好怀念啊!黛玉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定计,回去就把桃花社组建起来,姐妹们一起修仙才是!
夜色渐深渐凉,众人兴致已尽,于是大家都散了,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何必不能活得洒脱一些?
只是,林忠老管家到此时还没有回来,实在是让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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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辰时,大家都还只是刚刚睁开朦胧的睡眼,还刚刚起床,就有人来到林府门口砸门。贾钰听觉极为敏锐,就开门让来人进来。
这人自报家门是苏州府通判派来的,说是在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有人认出来说是林府的管家林忠。
贾钰一听眼神就凌厉起来:“你说什么?”
“公子,是通判大人让小人前来通禀一声,请贵府上派人前去辨认,请公子莫要责怪小的。”这人赶忙解释。
“对,不怪你,你先回去复命吧。过会儿我们自去府衙去辨认尸体。”
送信的人走后,贾钰也没有耽搁,赶紧来到林妹妹的房间,如实对她说了。黛玉哭成了泪人一般,林伯可以算是她最后的家人,如今却莫名惨死,教她怎能不甚悲伤?
“妹妹,林伯因我们而死,这事情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莫要哭了,死者还不一定是林伯呢,咱们先去看看再说其它,好吗?”
黛玉哭泣着说道:“林伯才刚刚死去,你能不能让他活过来?可卿死了这许多年你都能够复活她,林伯你也一定可以的对吗?”
贾钰心想,这能一样吗?可卿是灵魂不入地府成了游魂鬼修,况且可卿本就是有修为在身,这两个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妹妹放心,但能可行我都会倾力而为的。”
黛玉渐渐止住悲声,等众人都在林府正厅会合后,除了没见过林伯的北静王大家都伤心起来,大家对这位老管家的印象都非常深刻,一个亲切、朴实、忠厚、善良、有骨气的老人家,谁这么狠毒害了他的性命?
众人没再耽搁,赶忙去往府衙,林府门口有通判派来的两名衙役一直候着,一个负责引路一个飞跑回府衙通知通判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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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通判宋文清,此时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昨天的情况他已经听衙役们说了,如今这苏州府他的官职最高。知府从昨天之后再没有了踪影,不知道被这些京城来的人给弄到哪里去了。
自己今天本以为可以尽可能地阿谀顺从蒙混过关,结果一大早的就出了这么一件让人胆战心惊的事情,谁干的?作为苏州府通判他心中有着八九不离十的猜测,无非就是那几家人干的,还能有谁?
通判管什么?通判相当于半个知府,监察府内各种事务,尤其在治安方面职责很重。北宋着名大词人苏轼就曾经担任过苏州府通判一职。
这宋通判也是个妙人,经常去到寒山寺上香,最喜欢跟住持大师参禅解惑。佛家参禅颇多警世之语,尤其是佛教的核心观点“无常”,时刻记得无常是这个世界的根本特性,至少能够洒脱豁达一些。
所以,这宋通判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活得比一般的贪官污吏通透、明白些。
昨天大清早的飘渺峰山寨上的那伙儿脑子不怎么够用的土匪就出来活动,作为苏州通判想不知道都难。这帮盐商豢养的匪寇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简直是嚣张跋扈得不行。
正所谓狗仗人势,这些盐商的鹰犬如此嚣张正因为这些盐商也越来越大胆了。
五年前,大家明里暗里勾结,阴死林如海一家,中枢却没有彻查这个案子,糊里糊涂的结了案。带来的效果是甄家在这江南地界成了土皇帝,风头一时无两。
如今皇上抄了甄家,却没有动这些本地大盐商,忠顺王府的橄榄枝伸了过来,大家纷纷靠了上去。
在他们看来,这甄家是忠顺王府的人弄垮的,忠顺王府的目的就是要在这盐利中分一杯羹,只要抱上忠顺王的大腿,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在宋通判看来,即便是忠顺王主导了抄甄家,这背后的关键也是皇帝的意思。皇上抄了甄家就是一个关键信号,代表着皇权整顿江南的日子不远了。对于任何皇帝来说,盐税一年不如一年,这种情况根本是忍无可忍的。
北静王毕竟是跟皇家关系匪浅,如此托大带这么点二人就敢来苏州。王知府简直是狗胆包天,以为是忠顺王的意思就可以了吗?你知道忠顺王是怎么想的?
这忠顺王很可能用的是一石二鸟之计。北静王是忠顺王的劲敌,除去了当然大快,而北静王莫名失踪甚至死在苏州,借此机会就可以大军压境彻查苏州甚至整个南直隶。
这么大的事情,皇帝能够派来主持的就是北静王和忠顺王最合适,如果忠顺王这贪心狠货得了这个差事,整个南直隶都要被刮地三尺。
这位忠顺王爷说是聪明,其实糊涂,他总想彻底融合儒教,其实他根本就不够资格。
想想自己读圣贤书二十年的体会,圣贤书所有含义都在《论语》开篇第一句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党同伐异,暗藏着一句“有敌自远方来不亦杀乎?”,最核心的要求是“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作为亲王,忠顺王爷不具备成为朋党的资格,他根本不可能成为儒教的信徒,儒教不会真正接纳忠顺王爷成为自己人。
而皇帝和太上皇那边明显不喜这位忠顺王爷,尤其是太上皇,本就对儒家嗤之以鼻,这位忠顺王爷不遵从其父教诲,一心投入儒教,根本就是太上皇最痛恨的行径。
想当年太祖爷开国后,给每一个儿子都搭配了佛门高僧作为幕僚,就是防止子孙后代被儒教给蛊惑了去。
这位忠顺王爷如今彻底尴尬了,既不能彻底投入儒教,因为儒教不会收容贵族王爷,双方只能是合作关系,既然是合作关系,那么忠顺王的子孙后代就没有资格得到儒教的庇护,忠顺王府是没有未来的。
如今儒教与忠顺王爷合作的关键目的是要扶持亲和儒教的四皇子周潜龙上位继承大统,而忠顺王爷不过是儒教已经放弃的没用棋子罢了。
这种情况下,这位爷会干什么?敛财!杀人!如果是忠顺王爷来整肃南直隶,那场面宋通判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会有多少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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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位宋通判胡思乱想之际,衙役来禀报说北静王和贾钰公子一行人已经出了林府直奔知府衙门来了,于是他收敛思绪,眼前就是个坎儿啊。
北静王借题发挥、借机发作怎么半办?太上和皇上最宠信的王爷,自己拿什么对抗?
这位贾钰公子不依不饶怎么办?荣国府即便没落也是荣国公府,哪里是自己一个六品通判能够对抗的?
眼前能够做的就只有态度足够恭敬,尽可能的哄这些爷们开心。想到这里,宋通判连忙召集衙属差役,大家一起到门前迎接,场面一定要热烈。
等到北静王他们到达苏州府衙门口的时候,道路两边,府衙大门两边都站满了人。毕竟是死了人的事情,这通判也不傻,既没有欢呼也没有爆竹,就这么安静得站立欢迎。
“恭迎北静王驾临苏州府。”宋通判站在当中迎接,带头下跪见礼。
“行了行了,这些虚礼就免了,心意本王领了。赶紧带我们去看看,我们先来认人,看看是不是林忠老管家。
北静王知道黛玉心中着急,稍作感谢就催促道。
“是,王爷,钰公子,各位小姐,随本官来。”宋通应答之后就在前面引路,他早有准备,提前已经命人将尸身送到了府衙公堂中。
公堂正中停放着一具尸体,蒙着白布,一旁仵作正在候命。领着大家来到公堂,宋通判就命令仵作讲解验尸结果而后进行身份辨别。
尸体身上有着大量的殴打伤痕,鞭子、棍棒的痕迹清晰可见,致命伤是位于后脑的钝器重击。死者的脸上同样有着殴打的痕迹,但是并非致命伤。
“可以确信死者生前遭到多人连番殴打,最后遭到钝器重击脑后死亡。”仵作最后总结道。
仵作缓缓拉开白布,众人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正是林忠老管家。黛玉忍不住痛哭失声,众女都留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