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明白各自的心思之后,贾钰送黛玉离开,紧赶慢赶刚好四个时辰送了回来。
此时,林如海夫妇就在贾钰他们离开的地方翘首以盼,毕竟是才刚刚四岁的闺女,哪里能放心?能搓火球又如何?在爹妈心里不还是个小姑娘吗?
时间越是临近,担忧之心就越是加重,夫妻二人正在望天心慌的时候,黛玉和宝玉回来了。
“姑父姑母,小侄幸不辱命,咱们家黛玉回来啦。”
“谁是你们家的?”黛玉白了她一眼,随后又有些哀怨,这一别又是许久不得相见,从金陵船队准备启航再到扬州,水路两百多里,怎么也得七八天的时间。
“咱们一起的日子可长着呢,有地老天荒那么长久,又岂在朝朝暮暮?妹妹这些日子,多陪陪岳父岳母才是,走啦!”
贾钰也不啰嗦,留下了一张稚嫩的大笑脸,腾空飞起转瞬消失不见。
神tm的岳父岳母?谁是你岳父岳母?你个混账小子蹬鼻子上脸是不是?林如海心中一顿大骂,但是看着媳妇一脸的丈母娘笑,也没敢说出口。
林如海心里十分清楚,要是他扫了媳妇的兴致,这后果他也是难以承受哇!
不多时,贾钰回到了金陵城,看看时辰尚早,就在城外换作了步行。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金黄泛红的阳光洒满了这样一座古城池,青黑色的古城墙在这暮色之下,更显厚重深沉。
漫步古道,一种奇特的感觉涌上了贾钰的心头,让他不由得想到,人从哪里来?从女娲造人来。女娲呢?为何在这个世界甚少女娲的传说?也许不仅仅是这个世界,若不是洪荒流故事的爱好者,又有几人能够时常想起女娲?
这红楼世界也好,自己曾经生活的现代科技世界也好,这片土地的信仰无非儒道释,这片世界的创世神话有吗?有的,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可是,这创世神话却跟儒道释没有半毛钱关系。
可是,还有别的创世神话吗?
这个就更是奇怪了,道教的早期是有着关于创世的描述的,三清本都是老子的化身,三清主导了世界演化的三个世代。可惜,这个版本的道教创世说,早就被人们彻底忘记了,如今还知道的又有几人?
奇哉怪也,这片土地的儒道释都没有创世的部分,真不可思议。
不知不觉来到城门前,城门口进进出出好不热闹。距离城门关闭的时间不远了,进城的要出来,出城的要回来,各个都脚步匆匆。
可是,这场景却不是那么美好。
来来往往的人大多是瘦骨嶙峋,一身破衣,穿着鞋子的更是凤毛麟角,能有一双草鞋都算是利索的,多数都是弄些什么东西绑在脚底罢了,更有不少完全赤脚的行人。
这是个什么样子的世界?贾钰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大多数时间都在荣国公府,不要说荣国公府本身,就是荣国公府周围的下人住所,也很少能够看到真正的普通人。
林妹妹和宝钗如今都有了自保的实力,贾钰此时真正放松下来,这普通人的生活才映入眼帘。
这是个穷人穷到赤贫一无所有的世界,这是多数人把顿顿吃饱饭当作遥不可及的梦想的世界,这就是那位孔圣人所说的安贫乐道、和而不同又天下大同的世界。儒教过处寸草不生!
若非亲眼所见,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世界能够给人多大的冲击!为何绝大多数人要过着如此的艰苦日子?为何要让绝大多数人就像畜生一样的存活?
安贫乐道,说得好听,说的轻松!圣王也不能让天下人吃饱穿暖,这是真正的圣道,不可追寻!这个时代的人会相信这种屁话,贾钰如何去信?贾钰在科技现代生活过,吃饱穿暖是个啥问题?
爱好历史的他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也是可以吃饱穿暖的,可惜儒教却是开了一个恐怖的人群结果,儒生士绅不纳税且是上等人,穷人既要缴纳重税又是下等人。
这个时代的人,生活水准还远远不如春秋战国时期,为何?贵族,如同曹家、甄家、贾家这样的毕竟是少数,可是儒教儒生有多少?数量极其恐怖。而能够加入儒教成为儒生的都只能是富户地主。
只有几个贵族是吃不垮拖不垮偌大的天下的,但是一个儒生集团却是数量太过庞大,他们和他们的狗腿子数量却庞大到整个土地上人口的十分之一以上,这些人足足可以把这个天下啃食干净!
想到这里,贾钰想要尽快找自己哥哥去,然后出发扬州城,贾钰要试试真正的分封制度与这官僚帝制到底哪个更适合这片土地,到底哪个能够让大众吃饱穿暖。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总要做些什么事情,儒教想要独霸天下,对天下人敲骨吸髓,凭什么自己不能做些事情?
况且,孔子说的复周礼,其本质不就是要让封建制度稳固下来吗?哪个孔子说了要搞什么官僚帝制,官僚又都是儒教的官僚,这算是哪门子的圣人言?
快步穿过城门,走在人群之中,酸的丑的各种气息扑面而来,让人窒息。往常贾宝玉出行那都是前呼后拥,仆人护送,撒花喷香,如今真正一个人走在市井大街,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是不洗澡的、不洗衣服的,既没有这样的条件,也没有这样的心思。
活着就为了口吃的,什么时候病倒了、累倒了、饿倒了,眼睛一闭腿一蹬,也就过去了一辈子。寻常百姓,哪里见过什么大夫,喝过什么汤药?扛的过去就扛,扛不过去就死。
穿过城门、瓮城、内城门,转过大街,再向前走,渐渐的远离了人群,渐渐的来到了朱漆大门的群落。
这就是两个世界一般,无愧于杜圣诗云:“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杜圣总比孔圣要强多了吧?这个本就是没有争议的事情,贾钰心里愤愤的想着。
荣宁街就在眼前了,偌大一条街巷,路两旁各自只有一个硕大的府邸,一遍上书“荣国公府”、一遍上书“宁国公府”。
如今留在金陵的虽然贾家分支子弟也都是荣宁二公后人,却都是旁支子弟,没有资格住在这公府门第。
偌大的宁国公府看不见一个人影,冷冷清清。偌大荣国公府,虽然贾珠一家在此,也是寥寥没有几人。更让这荣宁街显得森严肃穆。
贾钰来到门前,抬头看看门环的高度,一阵子的气馁摇头,本想正正经经的进入府门,不成想还真是有困难。
想想这个场景吧,今天从贾钰进了城门其他人都看到了什么?一个五岁大的屁孩子,没有大人领着,满街乱窜,真是辣眼睛。
贾钰自嘲的一笑,纵身跳进府内,继续没事人一样的溜达着往里走。
来到贾珠的院落门前却发现院子里乱作一团,走进屋里都没有人搭理他,进了正厅才看到悲剧的一幕。
地上放着一张软床,软床上躺着一个人,正是贾珠。旁边一个年轻貌美女子泣不成声,贾钰一眼认出来,正是李宫裁。旁边奶娘抱着个婴儿,奶娘也是一脸悲戚,这孩子应该就是才出生几个月的贾兰。
“李纨嫂子,大哥他怎么回事?”贾钰看了下贾珠的状况,被人打了,打的还挺狠,但是也不至于就死掉。
“你是,你是宝玉是吧?我让人去喊大夫过来了,你大哥他,他,哎……”
宝玉来了也没有怎么安静,跟李宫裁都没见上面,此时李宫裁也只能猜测是他。
“嫂子莫慌,我是宝玉,你先说说情况,大哥虽然有些外伤,但是不打紧的,先说说怎么回事。”
“哎,今天中午,金陵国子监的司业李仁请你哥哥过去,就在你回来之前他们家的家丁把人给抬了回来,说你大哥,他,他,他侮辱了司业大人的妾室。
他们家打了人还要去信给京城国子监和老爷,老爷要是知道了,你大哥他肯定会被打死的,就算不死,这下你大哥的名节彻底毁了,还怎么参加今年的乡试?”
“哦?”贾钰就是一愣,什么情况?难道这才是贾珠真正的死因?我还以为贾珠的劫难在贾府之内,养小叔子的那个到底是谁还没想明白呢。
我tm焦大,不对,是曹雪芹,险些误我大事!这厮太可恶了,上午还是揍轻了,更不该给他治疗伤势。
贾钰想通过这次回溯时间,把意难平全部解决掉,还刚开局,这贾珠就差点儿没了。
这个局怎么破?杀人放火倒是容易,问题是这个污名要怎么抹去?说不得也要下狠手了。解铃还须系铃人,先去收拾一顿这个什么李仁去,那天就不该轻饶了他。
贾钰看了看贾珠的伤势,留着伤势岂不是留着把柄和污名?现在肯定这帮儒生开始制造流言蜚语了,说什么玷污别人家小妾还被打得半死这种缺德话传出来。
贾钰说道:“嫂子莫要担心,大哥的伤势要紧,给我百两银子,我去买药,我正好看过一副方子适合治疗外伤,立竿见影。”
李纨李宫裁此时六神无主,也知道这个小叔子是个厉害角色,就让人拿了银子来。贾钰迈开小短腿撒腿就跑,很快就不见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贾钰去药材铺买了一堆材料外加一个丹炉收进空间当中,随后飞到城外一座山上,找个僻静的山洞,开炉炼丹。
《丹经》上的丹方很多,这种纯粹治疗外伤的丹药是以药材锁住灵气、运化灵气,促使身体快速自我修复,对于贾钰来说,炼制起来很是容易,这东西看来以后是要常备的。
等小爷我去了扬州跟着岳父抄家的时候,得多弄点儿药材来。其实贾钰要弄药材太容易了,不管哪个药材行的仓库也拦不住他,可是他却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丹药炼万,贾钰快速回转贾府,今天的事情还多着呢,真是不让小爷我舒坦。贾钰忽然觉得很心烦,这一天折腾的,本来好好的要出发扬州找妹妹去,现在还得处理这些烂事。
贾钰一腔无名怒火,全部指向了李仁,心里恨得牙痒痒。
“嫂子,这葫芦里面是外伤丹药,每四个时辰吃一颗,两三颗大哥就痊愈了,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先去会会这个李仁。”
贾钰说完又迈着小短腿,风一般的消失不见了。
李宫裁犹豫了一番,她琢磨贾钰不至于为了继承家业弄死他哥哥吧?想了想自己先吃了一颗。
嗯?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经过五脏六腑扩散全身,生完孩子身体虚弱还没养好的她,此时感觉自己身体轻松了许多,老寒腿都暖和了起来。
这,这是仙丹吗?
再不做他想,赶紧给丈夫吃下去一颗,要不是贾钰嘱咐四个时辰一颗,她都忍不住自己要再吃下几颗了。
弟弟这么厉害吗?李宫裁再不觉得未来一片惨淡了,有了希望了,只要宝玉开口,恐怕公公也不会对丈夫如何吧?
其实李宫裁此时更应该担心那个李仁才是,贾钰此时已经来到了国子监,他发现这厮还真是迫不及待,陷害贾珠之后立刻跑到国子监来散播谣言来了。
贾钰从半空中就看到这货在国子监门前的空场上,声泪俱下控诉荣国公府,控诉权贵子弟嚣张跋扈,在他家吃饭还不算,吃醉了酒还把他的爱妾玷污了。
“诸位,我揍了荣国公府政老爷家的长子,我知道我肯定没有好下场,我不过一介书生,穷苦出身,哪里是荣国公府如此庞然大物的对手,或许都不用政老爷亲自出手,金陵的四大家族旁支就能够让我不得好死。
可是,我辈读书人岂能是软骨头?面对强权就能够低头吗?不,我们不能够低下高昂的头颅。圣人怎么说?
‘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
若是我连自己都不能够自重,我也是没脸继续在这金陵国子监当这司业。诸位学子、诸位国子监同人,你们都是熟读《论语》,都是参拜过圣人读圣人书的莘莘学子,请大家深深记住这一幕,请大家瞪大眼睛看着我李某人的下场。
请大家记住,这些勋贵就是天下的毒瘤、公敌!一日不除则天下无有宁日,百姓不能安康,人人自危。
更可笑的是,这贾珠竟然是十四岁就中了秀才,这种无耻恶徒能够有什么才学?无非是仗着家世,靠着打招呼托人情的法子罢了,这群纨绔勋贵子弟也来冒充读书人,这让天下读书人情何以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