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缈园某处。
“找到那人了?好,好,好。”罗渊微微眯眼,正赤裸着精壮身躯在撞岩石。
本来灵缈园时间所剩无多,他已心灰意冷,正常人偷了道果都会躲起来,这个人居然不躲?伤好了?在他心里,别人拿了罗天宗的东西那就是偷,就是抢。这是这片大陆最强宗门的底气与尊严,无人可以践踏。
罗渊还在想着离开灵缈园后怎么办,怎么迎接老祖的怒火?蛮夷那处距离遥远,又被迷雾森林隔绝,断了传送阵法,无法过去。除非元婴级别以上的强者愿意花数年时间,不停赶路,很显然不可能,元婴老怪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大费周章。
“是,据说杀了不少罗天宗弟子。”一位中年人沉声说道。
“杀得越多越好,省得宗门养这么多腌臜饭桶,浪费粮食。走,我们去捉大鱼咯。”罗渊披起黑褂,眸间欢喜难以掩盖。他已决定,得到道树果实,自己先吃一颗,此事整个灵缈园只有他知晓,一股优越之感油然而生。
“好的,大哥,这次看那小子往哪里跑。”矮子兴奋道,罗渊说了,击杀那名凶徒会赏他两万灵石。
……
距离项小天五十丈外,林间树影斑驳。数百人乌泱泱聚在一处,大约有几十个宗门的幸存修士。这些人已经放弃了争斗,他们都是灵缈园的胜利者,来到此处共同约定——剩余时间和平相处。
同时,他们也是在此看热闹。
五十丈,是炼气修士的神识感知极限。当然,这不是项小天极限。
“段家老二,你还没死呢…哈哈,可以可以,这次出去咱们可都是道境修士了。”罗闪闪坐在一棵松树之下,周遭围了数圈修士,无论她的身份还是身材都值得这般夸张。
段老二讪讪一笑:“侥幸侥幸,闪闪,听说你与此人熟识?”
“额…凑合吧,你可别打我主意,我可不去。”罗闪闪连连摇头,她看着十丈外那棵大树,上面赫然四个嫣红大字——靠近者死。
“据说前面已经死了数百人…有谁知道真假啊?”段老二嚷嚷道。
“要不你去瞧瞧?”
人群中不知谁吆喝了一声。
段老二缩回了脑袋,前方浓雾与草地融为一体,寂静的林中满是肃杀,隐隐约约可见其中粗壮古树。古树直挺挺面对苍天,宛如一柄柄寒枪利剑直指苍穹。
丝丝血腥味透出,不算浓烈,但摄人心魂。他当然不知道,那片林子的残尸血肉早已被魔焰吞食干净。
哒哒哒~
脚步声由远及近。
那是一位青年,披头散发,脸色阴沉如水,提着一柄黑黢黢的剑,此剑名曰“黑”。
来人正是李文。
他无视着乌泱泱的人群,径直往浓雾里走去,没人拦他。
“哪来的毛小子?”
“管他呢…”
“大伙猜猜这小子,坚持多久?”
“五息吧…”
“…”
项小天正垂眸凝神,感受到了一双充满愤怒杀气的目光,缓缓抬起头,迎接他的是双冲冠眦裂的眸,遍布猩红血丝。
“你为什么杀妍儿?”
“是她先杀我。”
“十个妍儿都不是你对手,她和你无冤无仇,为何杀你?”李文手中黑剑微微颤抖,冷冽森寒,散发出缕缕精光煌煌刺眼。
“我不知道。”项小天正视着李文。
“项小天!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李文霍然剑指对方。
好陌生的称呼,好久没从对方口中听到这个叫法了。
项小天深吸气,一字一句道:“那日,我斩杀犀牛怪,重伤,姜妍偷袭我,还有你也偷袭我,用的正是你手中这柄剑。”
“胡说八道!那日你斩杀犀牛怪,我见你身心俱疲,跑上来扶你。莫名其妙晕厥,在场除了你的锁魂雷和落玖的幻术,没有别的可能,妍儿不会此道!”李文目眦欲裂,双眸喷火。
“事实如此,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还有,大榆村屠村之事你可还记得?”
“记得,青冥兽所为。”李文哼哧道。
“那日你刺了我一剑,我便将你用锁链捆了,谁曾想青冥兽突然出现,而且变得格外强大,将我重伤…”项小天努力回想着当日细节,认真解释道。
李文脸色阴晴不定,眸间疑惑流转。
听闻对方说姜妍欲杀落玖,才被斩首,蓦地心中暴怒。
“胡说八道,妍儿自幼单纯,怎可能操纵青冥兽那等凶物?你既然能捆我,为何不捆了妍儿?落玖那个小白脸,你才认识几天,你为了他杀妍儿?”李文气急狂笑,身躯癫狂起来。
“李文,你魔怔了,人心如曜日,不可直视,你又怎知姜妍单纯?她单纯会用魂幡掩盖自身滔天煞气?何况锁链我就一把…”
“我魔怔?那你这是什么?”李文指着前方十余丈外,累累白骨堆砌的京观。
“你莫要告诉我这些人都是要
杀你?”
“是的,他们想杀我。”项小天微微颔首,认真道。
“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胡说八道?说起研儿魂幡,你不也有魂幡?你莫不是杀人杀疯了,入了魔道以血祭魂幡?”李文胸膛剧烈起伏,再次提剑遥指。
“别人杀我,莫非我束手就擒不成?你走吧,我不想动手。”项小天闭上眼睛,身躯略微颤抖。
“我现在不是你敌手,终有一天…”李文想说狠话,陡然发现自己毫无底气。他太了解项小天实力了,攥紧黑剑,想砍过去,终究没那个胆子。
“我会为研儿报仇的。”
黑剑落下。
锵~
剑锋没入石棱,
给出了答案,两断。
一道身影赤手空拳从浓雾中走出,众人神情微惘,惊呼之声骤起。
“他没事!”
“什么靠近者死,唬人的吧。”
“这个小子莫不是把那个凶徒杀了吧,会不会拿了宝贝想跑?他才区区九重,估计凶徒真元匮乏,被他捡漏了,我们上去把他围了。”一位黄褂短打的胖墩儿,眯着细眼,正双手揉搓着肚皮上的赘肉,一副刚吃饱的模样。
虚空微漾,宛如水面荡出涟漪。
一柄铁刀,从天空落下。
这只是一把普通的法器。
最下品的法器,刀身毫无光芒,甚至能看到其上斑点锈纹,寻常百姓家都不一定会用这种刀。
胖墩儿满脸覆着恐惧,周遭粘稠,他动弹不得,如同中了魔法。
“不…”
恐惧的尖锐之声撕裂林间的嘈杂。
噗嗤~
如同杀鸡,身躯斩为两截。
轰然倾塌,血液灰尘漫天。
静。
寂静。
有几位修士,刚刚听从了胖墩儿的话,迈出去的脚悬在半空,不敢动弹分毫,生怕半丝声响再引来破旧铁刀。
罗闪闪愕然看着那具残尸,肚皮上的油水混合着血液汩汩流淌开来。那人她认识,炼气十一重,就这般杀猪似的被剁了,只因说了一句话。
原来,五十丈并不安全,她心底莫名生出惶恐。
那人这么厉害了吗?
那把铁刀斜插进泥里,斑驳铁锈是那般刺眼,明明乌漆嘛黑,却煌煌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