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殿下,你们没事吧?”
尚总管看到躺了一地的人,不禁皱眉问道。
想不到他们就片刻不在自己眼前的功夫,竟然还真的出事了。
这也是因为尚总管并没有在附近感知到什么有威胁的气息。
毕竟三皇子和寒刀夜枭之间的战斗,还不足以让尚总管留意到。
看到这些人并没有对安康公主等人造成什么伤害,尚总管也是松了口气。
“他们是?”
“一群剪径小贼罢了,留着也是祸害百姓,就地解决倒还能肥了这片林子。”
三皇子冷哼一声答道。
“一群扶不上墙的烂泥,在军中学了一身本事,结果还当了逃兵落草为寇。”
三皇子狠狠唾了一口。
他在军中历练多年,最是瞧不起这种人。
尚总管听明白了前因后果,倒也没有反对。
这么多匪徒,不杀了难道还留着过年吗?
而且他们胆敢不长眼的拦几位殿下,哪怕没有三皇子,尚总管也不会轻饶了他们。
寒刀夜枭输给了三皇子,再次被辱骂却是不再反驳了,只是哼了一声,闭上眼将头扭到一边,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输了就是输了,多说无益。
而且从他干这行当以来便知道,这也是该他得到的结局。
“三皇兄且慢。”
这时,安康公主出言阻拦道。huye.org 红尘小说网
三皇子皱起了眉头,以为安康公主是妇人之仁,当即反驳道:
“安康,这是我的俘虏,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三皇子搬出战场上的那一套道理。
他不想跟安康公主多说,接着看向寒刀夜枭,然后将战刀抵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既然没有遗言,那就去死吧!”
说罢,三皇子就要用力一抹。
寒刀夜枭也感受到了冰冷的刀锋。
他心中一叹,但也只是将脑袋昂起,露出了自己的脖颈。
砰——
一声闷响传来,三皇子的战刀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力,让他握刀的手一阵颤抖,当啷一声就将战刀掉到了地上。
“你做什么?”
三皇子捂住手,愤怒地质问道。
安康公主将对准三皇子的手放下,语气轻柔地答道:
“三皇兄,即便他们真的罪大恶极,处置他们也不急于这一时嘛。”
“我有事想问问他们。”
安康公主说软话,办硬事。
三皇子还待说什么,结果扫到安康公主身前的李玄正冷冷地盯着自己。
他到嘴边的话语生生给咽了下去,悻悻地用另外一只手捡起战刀,退后了两步,愤愤说道:
“你要问什么就赶紧问。”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倒是见怪不怪。
安康公主虽然没有修为,但一身怪力无可匹敌,而且还会极其高明的暗器手法。
很多人都猜测安康公主是某种特殊的体质,因此才能不通过修炼,也能拥有这么一身强大的实力。
大家暗地里都在纷纷猜测,薛太医到底给安康公主喂的是什么药。
尤其是琞曌公主,她之前只是听过不少关于安康公主的传闻,还是头一次亲眼见到安康公主出手。
只见琞曌公主看了看三皇子,又看了看满地的石子和爬不起来的一众匪徒。
她能看出来这其中有多少人是被石子打翻的。
可越是看出这里面的门道,琞曌公主就越是疑惑。
“这得多大的力气,多精准的控制,多恐怖的体能?”
琞曌公主是行家里手,知道一个只凭借自身肉体力量的人,做到这样的程度有多难。
她也能够看得出来,安康公主的身上确实没有气血之力,只是体质异于常人的强大。
这倒是让她相信了宫里的传闻,说安康公主大概率是特殊的体质,因此之前才那么体弱多病。
现在被治好了,这天赋也就渐渐展露了出来。
至于说安康公主多年以来在冷宫藏拙,琞曌公主是不信的。
既然藏拙,何至于到连修炼都要耽误。
要知道有的修炼时期,错过了也就错过了,再也无法挽回。
那些说永元帝早就庇佑安康公主,让其故意藏拙的说法,琞曌公主是不信的。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唯有自身的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底气。
安康公主见三皇子让开,便策马来到寒刀夜枭的身前。
而寒刀夜枭此时也睁开了眼睛,他的脖子上留着一道浅浅的血痕,是刚才被三皇子用战刀压出来的。
他听到了几人的对话,有些茫然地问道:
“皇兄?”
“你们是皇子公主?”
安康公主捂嘴一笑,刚才见此人跟三皇子打得激烈,没想到这时候却是犯起了呆。
“正是。”
安康公主点头承认,接着反问道:
“现在你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罪行吗?”
寒刀夜枭沉默了一下,接着问道:“你们是跟皇帝南巡的队伍一起来的?”
“皇帝呢?”
“皇帝在哪里?”
见他问得急切,一旁的八皇子不禁打趣道:“怎么,你还想劫我们父皇?”
“不,不是这样。”寒刀夜枭连忙否认道。
接着,他立即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安康公主重重一磕头。
“草民叶晓,乃是兰田县前任县尉,因受知县方大同陷害,如今成了通缉罪犯。”
“还请几位殿下为草民做主!”
寒刀夜枭竟然是突然喊起了冤屈,对着他们连连磕头。
“你说你是兰田县的前任县尉?”
安康公主皱起了眉头,默默拿出圣旨查看。
那上面兰田县的县尉也在捉拿归案一列,只不过名字并不是叶晓,而是其他人。
“草民不敢欺瞒几位殿下。”
“去年秋天,我奉命押送本县税银到府城,知县方大同前一晚为我送行,结果在酒中下了蒙汗药,当我醒来,已被渎职之罪抓进大牢,押送的税银队伍更是被劫,死伤无数。”
“幸得几位弟兄拼死劫狱,才让我死里逃生,后在山中躲了一个冬天,苟延残喘至今。”
“我今日听闻天子南巡,这才和弟兄们拦在道旁,准备告御状。”
“还请几位殿下上报天听,还草民一个公道。”
叶晓说完,便砰砰地磕起了头。
一众喽啰中,还能爬的起来的,也跟着爬起来磕头求情。
“哼,告御状告成了半路劫匪是吧?”
“你猜我信是不信?”
三皇子不屑地说道。
结果叶晓抬起已经磕破了的头,面色坚毅地说道:
“劫道的罪行草民认了。”
“只要让兰田知县伏法,我也愿意接受相应的惩罚。”
“草民带着兄弟们为了在山上过日子,确实做了劫道的行径,但从未伤及他人性命,也从未对贫苦百姓动手。”
这叶晓劫道倒是给自己劫的问心无愧。
安康公主确认完圣旨,发现那上面确实有关于兰田县私吞税银的罪证。
只不过,兰田县这件事情倒是给了上头一个交代。
他们自己隐瞒了税银被劫的事情,而是征了两次税银。
反正上面收到了该收的税银,根本也就没有多问。
只有本地的百姓们清楚,他们交了两次税银。
交一次都已经是要命,交两次可是破了不少家。
有的百姓们好不容易凑齐一年的税银,结果道上被劫,县衙还要让他们再补交一次。
很人多被逼的没办法,只好卖了田产房屋,甚至卖儿卖女,乃至于一家人都卖身为奴。
税银急着交,不交就要被抓。
这样的好时机,县里的老爷们自然将价格压到了极限。
怎么把百姓们的油水给榨干净,他们可是有心得的。
让百姓们付出一切交了税银,最后还只能卖身为奴还一辈子的债,可谓是算盘珠子打得响亮。
最先遭殃的永远是最底层的百姓们。
他们平日里就过得紧巴巴,突然有了这事儿,直接就是破家的结局。
有些积蓄的倒是可以咬咬牙,挺过这一关,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但多来这么几回,再有积蓄,也是扛不住如此刮骨抽筋般的榨取的。
而这口导致兰田县天怒人怨的黑锅也是甩到了叶晓的头上。
叶晓其实也是一个被害者。
他自诩在军中学了些本事,运气好分到了兰田县当个九品的县尉,平日里有些自视甚高。
兰田知县方大同早就看他不惯,趁着这个机会直接除掉他,扶了个新的县尉上来。
新县尉听话,会来事。
至于有没有叶晓一般的本事,根本不重要。
不能为我所用的人才,跟废材无异。
甚至没个眼力见,还会成为大家的绊脚石。
这些道理叶晓也是在山上熬冬的时候才想明白。
要不是叶晓平日里还有几个信得过的兄弟,他只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了。
跟着叶晓劫道的这些人,有一部分是他的弟兄,原本都是兰田县的驻军。
另外的则是附近的流民,其中有不少也是兰田县人士,实在是被逼的没辙,又不愿意卖身为奴,这才逃了出来当流民。
他们倒是能够为叶晓的话作证,去年兰田县确实收了两次税银,不交的人当场就被关进大牢,没几天就在牢里病死了。
看到这个架势,百姓们哪还敢反抗?
叶晓等人的控诉,让安康公主他们面色凝重,甚至感到面皮燥热。
去年的秋天他们在干什么?
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烦恼着如何赢下御花园的比赛。
可与此同时,大兴治下的百姓们却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这些也不过是他一面之词而已!”
三皇子突然说道。
“谁知道是不是他们为了活命,合伙撒的谎?”
听到这话,叶晓对三皇子怒目而视,然后厉声道:
“殿下若是不信,可先杀了我,然后去兰田县打听,百姓们肯定还没忘记此事。”
“可有多少人敢跟你说,我就无法保证了!”
“但我叶晓拿我这条命跟你保证,只要你敢在兰田县问个遍,肯定也有人敢告诉你。”
说罢,叶晓眼睛一闭,不再为自己辩解。
“三皇兄。”
安康公主叫了一声,然后对一旁摆了摆头。
三皇子虽然不愿,但还是凑了过来。
安康公主将其他人聚到一起,然后小声解释道:
“我刚才就发现,这些喽啰虽然被我和八哥单方面压制,但并没有溃散逃离。”
“这个叶晓得些人心,他说得话倒也跟圣旨上的内容有些对得上的地方。”
安康公主话未说完,三皇子便不耐烦地问道:
“所以你要信这拦路劫匪的一面之词?”
“也不是,我打算带他们一道去兰田县。”安康公主摇头作答。
“反正兰田县的几个贪官是必死的,而叶晓他们说有冤屈,正好可以趁机证实一番。”
“若是真的,当他们面斩了那几个贪官,然后再治他们半路劫道的罪行。”
“最重要的是给兰田县百姓们一个交代,也好让他们信任父皇安排接替的官员。”
“否则民怨不解,继续积蓄下去,恐怕不久还会生乱。”
安康公主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说的三皇子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尚总管微笑点头,为安康公主的思虑周到感到欣慰。
大皇子和四皇子对视一眼,默默叹息一声。
他们要早跟安康公主多接触一番,也不至于之前吃那么多亏。
兄弟俩接连被坑了好几次之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安康公主的心机深沉。
尤其是四皇子,还错以为安康公主跟自己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一开始还兴奋了一阵。
直到被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了几次,才意识到安康公主的恐怖。
如今,安康公主面对突发的事件,没怎么思考便能想出如此周全的应对,实在不得不让人佩服。
哥俩算是明白,他们是真的斗不过安康公主了。
这个妹妹可比他们优秀了太多。
琞曌公主也是眨眨眼睛,盯着安康公主,带着好奇的神色。
唯有八皇子厚颜无耻地摆出认真思考过的模样,随声附和道:
“安康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话音一落就敏锐地察觉到几道鄙夷的目光,当即不满道:
“嗐,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
“我和安康联手将这近百匪徒拿下,也是立下大功的。”
“不像某些人,吭哧吭哧才好不容易拿下一个。”
八皇子阴阳怪气地说着,一副很辛苦的模样,费力地脱着自己手上的手套。
但紧接着他又话锋一转,用很能理解的口气说道:
“但我也明白,面对这种场面总是会有些紧张的。”
“以后适应了就好。”
“是吧,老三?”
八皇子藏在安康公主和尚总管的背后,对着三皇子一阵挤眉弄眼,气得他刚刚恢复的脸色又开始红了起来。
“适应你……”
三皇子刚要破口大骂,身旁几个兄弟姐妹齐齐看向了他。
“适应你……适应你个大头鬼的适应!”
三皇子到嘴边的话好不容易来了个急转弯。
这兄弟姐妹之间,骂人也骂不利索。
三皇子胸口一阵剧烈起伏,感觉比刚才跟叶晓战斗还要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