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端上珍馐美酒。
叶腾等人各自就坐。
有肉有菜有汤,还有甜点。
黑夫暗暗咽了口唾沫。
他现在是真饿了!
他能吃下一头牛!
“诸卿不必客气。”
“多谢陛下。”
黑夫举起酒樽道谢,然后就端起饭碗大快朵颐。还真别说,味道都还算行。而且黑夫吃的出来,这明显出自他府上的庖厨。就比如这道清炒苋菜,还有咸肉冬瓜汤。
以秦始皇这霸道的性格,只要是他瞧上的,那自然都是额滴。当初王翦说要带些庖厨回频阳,估摸着就落皇帝手里了。还有他送的茶叶黍酒,恐怕也都在他那。
“你真吃啊?”
蒙毅坐在旁边小声提醒,皇帝难得设宴款待他们,好歹也得等皇帝动了筷子。皇帝让他们别客气,结果黑夫还真就不客气了!
“……”
黑夫咽下块咸肉,略显茫然。
“并非正席,不必如此。”
秦始皇拂袖轻挥。
他的饭量一直比较小,所以每道菜的份量都偏少。他端起饭碗,细嚼慢咽。虽然贵为皇帝,每顿依旧只是六道菜搭配粟米饭。莫要说勋贵,咸阳城豪商都不止这点。
倒不是秦始皇多节俭,毕竟他干的事和节俭完全不沾边。纯粹是觉得饭菜过多,挑挑拣拣的耽误时间。他的时间很宝贵,不能浪费在无谓的事上。
等吃完后,侍女便端上铜盆擦洗,再将食案碗筷悉数撤下。秦始皇又以盐水漱口,老贵族气质拿捏的死死的。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正在打嗝的黑夫,“咸阳宫的饭食,感觉如何?”
“咳咳,挺好。”
“你不必拘谨。”
“臣只是未能适应。”
“哈哈哈!”秦始皇爽朗的笑着,缓缓道:“汝廷议所言很新奇,以越制夷倒属独特。回去后写份奏疏,朕要知道具体的。你心中有何想法,大可直书不必遮掩。”
“臣遵制!”
黑夫起身作揖。
“此次你出使近两年,为秦立下诸多功劳。虽进爵至大上造,却无其他奖赏。为此,蒙卿可是多次上书为你打抱不平。朕本欲赏些宝马美玉,只是想到你如今不缺这些。所以,你可有何需求?”
“还真有!”
“可是徐市?”
“陛下圣明。”
秦始皇神情凝固。
蒙毅脸上笑意顿时凝固。
这不是纯纯的作死?
黑夫自作主张将出海的徐福带回秦国,这已经是让皇帝相当恼怒。毕竟,徐福算是皇帝长生最后的希望,可黑夫却是残忍的将其打碎。
这些,皇帝也就罢了。他就当黑夫是一片赤忱,不忍民夫冒着危险出海远航。况且徐市出海足有三年,却无任何收获。如此大罪,就算将其带回惩治也能理解。
但是,黑夫这人老毛病又犯了。就类似于屠睢,黑夫还举荐他去胶东担任伏波将军。徐福再怎么着,好歹曾出海三年还能活命,就证明是有真才实学的。要没点本事,秦始皇也不会让他出海。
船队行至番禺后,黑夫便自作主张令国石带领舟师返回胶东。还将楼船之士和刑徒暂时释放,而刑徒则是依旧留下。船队的大巫被黑夫踹下海中祭祀,以此平息风浪。而五经博士卢敖则是留于岭南,教导越人。
至于徐福?
黑夫直接将其带回了泾阳。
关于他的心思,其实秦始皇都猜得到。对于出海这件事,不论是黑夫还是胡亥都是认真的。对于一望无垠的深海,秦国并不了解。要想组建支撑远航的舟师,需要诸多人才。有着丰富出海经验的徐福,再合适不过。
但是,徐福还是戴罪之身!
黑夫提到他,明显是要求情。
“陛下息怒!”
“黑夫不胜酒力,方会乱语。”
“便依你之见。”秦始皇的气早就消了,他看着黑夫淡淡道:“朕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也是为了组建舟师。然徐巿费以巨万计,终不得药。削其爵位,发至胶东为舟师军吏,听由伏波将军屠睢调遣!”
“陛下圣明!”
就连冯去疾都起身作揖。
黑夫则松了口气。
这事总算是解决了!
他看向胡亥,后者则是投来个感谢的眼神。沿路上,胡亥与徐福可是多次深入交流。徐福也是类似于张苍这种全能型人才,他精通星象占卜医术,还十分熟悉楼船结构。
就出海而言,徐福比张苍还强!
因为,徐福有着极其宝贵的经验!
“你于胶东所撰谏书,朕都看过。”秦始皇面露冷意,缓缓道:“胶东海盐产量减少,盖因海外不平。海寇肆虐,屡屡袭扰盐场。况且,诸田叛贼皆流窜于渤海。组建舟师,势在必行。徐福能否戴罪立功,便要看他的本事了。”
“如此便好。”
秦始皇看向黑夫,又看向旁边的胡亥,笑着道:“昔日,朕令胡亥拜你为师。作为公子傅,你也未让朕失望。好好的公子,现在却只想着出海。”
“咳咳咳……”
黑夫顿时尴尬不已。
皇帝都是极其矛盾的生物。
就比如说胡亥,他要想着争权夺利,恐怕皇帝也不高兴。可像现在这样,对权力完全不感兴趣,成天跟在黑夫屁股后面,嚷嚷着要出海,那皇帝又不高兴了……
莫要说秦始皇这样控制欲极强的皇帝,就是后世的诸多父母同样会操控子女。他们会将自己认为对的事,强行灌输给子女。也就秦始皇还算开明,所以没有太过在意。
好好的公子不学律令兵法,反而是钻研百工造船。对秦国疆土没有半分兴趣,反而是想着出海。要知道出海风险系数极高,这是公子该干的活?
“公子有开拓之意,乃是好事。”黑夫连忙出言辩解道:“大秦不仅要海内为郡县,更要令四海臣服!”
“善!”
秦始皇出言赞赏。
这话可说到他心坎去了。
“那,臣能去胶东吗?”
胡亥默默举手询问。
“不可。”
“不行!”
“嗯?”
“咳咳,臣知错。”
黑夫也是意识到自己逾越,连忙出言认错。这要是让他再多参加几回廷议,估摸着他认错书都能写一沓出来。
“你既是胡亥之师,倒也无妨。”秦始皇淡定拂袖,看向胡亥道:“汝尚且年幼,不宜冒险。暂时就留于泾阳,继续学习。待胶东平定海寇,再去也不迟!”
“那是以公子身份?”
“不,依旧是秦亥!”
“……”
胡亥闻言顿时哭丧着脸。
他还准备回学宫显摆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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