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武的部下们,挺着上了刺刀的火枪,死盯着准军的溃兵不放。
只因,玉柱曾经告诉过吕武,准军的火枪其实很厉害,而大清的火炮尤其是数量众多的子母炮很厉害。
渗透进青海的准军,只要是火枪兵,都应该被消灭。
所以,挺着刺刀的战士们,沿着小策凌败逃的方向,穷追不舍。
“噗……”一名武卫营的战士,追上了溃兵后,用力一捅,长长的军刺就扎穿了敌人的后背,从肚子前边露出了刺刀尖。
由于经验不足,那名武卫营的战士,拔刀的时候,被喷了一脸鲜血。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鲜血,挺着刺刀,再次盯上了下一个目标。
兵败如山倒!
敌人一旦转身逃走之后,再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攻势,只能任由武卫营的战士们,快步追上来,挨个捅死。
眼看着小策凌就要被追上之时,突然有人骑马赶到了他的跟前。
那人跳下马,跪到小策凌的跟前,大声说:“主子,快上马,快。”
“赫赤,你也上马,咱们一起走。”小策凌不好意思扔下如此忠诚的奴隶。
却不料,赫赤忽然起身,拔出腰刀,呐喊着冲向了清军冲来的方向。
“赫赤……”小策凌早已经心硬如铁,却依旧掉了眼泪。没办法,赫赤这是要替他争夺逃命的时间,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小策凌翻身上马,很有经验的伏在马背上,纵马而逃。
武卫营的将士们,见了挥刀冲来的赫赤,自然不可能傻到和他拼刺刀。
大家纷纷举枪,在哨长(排长)的指挥下,两轮齐射,就把赫赤射倒在地,死在了血泊之中。
“立正,敬礼!”在哨长的口令声中,将士们一齐举枪,向准军的勇士赫赤致敬。
此所谓,英雄惜英雄也!
赫赤,虽死犹荣,获得了武卫营将士们的一致认可!
小策凌狼狈的逃了,武卫营的将士们,打扫战场的时候,只要是伤员,都由没有见过血的战士,挺着刺刀上前,补刀捅死。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只要是被火枪的铅弹击中了,几乎难逃感染而死。
战争是残酷的,不可能是请客吃饭!
准军既然敢侵入青海,就应该有丧命的觉悟!
事后仔细的盘点下来,小策凌带来的两百名火枪兵,全军覆没了。其中,战死一百二十名,俘虏了八十名。
马青方带着三百乡兵组成的临时骑兵队伍,一路追杀雅库的败军。
结果,雅库见机得早,而且马快,带着少数人溜之大吉了。
草原上的蒙古人,打了败仗之后,那都是四散奔逃的各人顾各人。
不过,马青方的队伍,虽然只砍了百余名逃得慢的蒙古人,却缴获了雅库的全部辎重和老弱妇孺。
等马青方押着俘虏收兵回营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没办法,马青方手下的乡兵们,一个个都穷怕了,好不容易逮着了打秋风的机会,岂能不彻底的抢一把?
只是,马青方也非常了解玉柱定下的军规:可以抢劫财物,不许滥杀无辜,更不许欺负妇女。
实际上,在整个西北,不管是清军,还是准军,或者是青海的蒙古人,通行的游戏规则就是:成王败寇!
赢了,喝酒吃肉,分金银和女人。输了,就被敌人这么整。
强者为尊的法则之下,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也必须愿赌服输!
马青方回营的时候,玉柱召集了武卫营棚长以上的军官,大家一起接此战的得失利弊。
也许是担心众人不敢说真话,玉柱先作了自我批评。
“说句心里话,以三条线列对抗蒙古的骑兵,赢得很险。万一,有几个蒙古骑兵,侥幸没被击中,挥刀冲进了队列,那就太危险了。”
虽然打赢了,但是,玉柱的心态很端正。
未来的路还长得很,现在不总结经验教训,将来迟早要吃大亏的。
“玉帅,标下以为,咱们兵分两路,其实也有点问题。总共就五百人,力分则散,很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吕武提的意见很中肯,赢得了玉柱的赞赏。
“提的好,大家都应学吕武的样子,把做得不好的地方,都说出来。有则改之,无则嘉勉嘛。”玉柱鼓励大家说真话。
“玉帅,标下以为,咱们远离火炮,也确实有些冒险了。以标下之见,咱们就应该夹在马车之中,连着火炮一起朝前推进。敌人若是退了,咱们还是按照老规矩,只走三十里就扎营。反正,牛羊甚多,粮草充裕,不怕耗。”副营长兼持戟官赵敢,也大着胆子,说出了心里话。
在吕武和赵敢带动下,此次总结性质的军事会议,足足开了一个多时辰。
玉柱也很谦虚,手里拿着鹅毛笔,沾着洋墨水,在纸上,将大家提出的经验教训,一一记录在案。
散会之后,玉柱背着手,在中军帐内,转了两圈,终于下定决心,要组建总参谋部了。谷叄
一人计短,众人计长。
普法色当战役,让普军的总参谋长老毛奇,大放异彩的老典故,玉柱自然是不可能忘记的。
当晚,玉柱下令,杀牛宰羊,大犒三军。
此战,武卫营和乡兵的战士们,各自抢了不少的东西。只是,火器营的炮甲和绿营兵们,啥都没有捞着,竟然眼红了。
第二日早上,玉柱还在拥美高卧的时候,炮甲佐领奢定,就来帐外请见了。
玉柱还有诸多用得着奢定的地方,也没有让他久等,匆匆洗了把冷水脸,穿着便装,就在中军帐内,接见了奢定。
“玉帅,卑职不服。”奢定瞪着牛眼,瞅着玉柱,脸上全是抑制不住怒色。
玉柱微微一笑,摆了摆手说:“老奢啊,有再大的事儿,且坐下说嘛。”
在军中,旗人上下级之间,大多不喜欢用表字,都是直接叫名字,以示亲热之意。
奢定忍着怒气,坐下之后,拱手道:“玉帅,我的火器营虽然一炮未发,却也有出兵之功。区区不入流的乡兵而已,居然个个都抢,呃,得了不少的油水。”
玉柱一听就明白了,奢定这是眼红马青方的人,捞了太多的油水。
其实呢,这事,严格意义上,要怪玉柱没有定下分赃的游戏规则。
当初,在雅库茨克抢劫的时候,玉柱因为大家都是他的心腹部下,也就约法三章。
不管是谁,抢到手的东西,只能自己拿三成,剩下的七成必须上交给玉柱。
玉柱拿到手的七成之中,有四成属于是阵亡将士的储备抚恤金,其余的三成则归他自己所有。
只是,在西宁这边,既有武卫营,又有八旗火器营,还有绿营兵,更有乡兵,成分太过于混杂了。
所以,玉柱也就故意没事先提及怎样分赃的问题。
现在,既然奢定眼红了,第一个站了出来,玉柱就笑着问他:“那么,依老奢你之见,以后应该怎么分润呢?”
奢定楞了一下,他很想说,不入流的乡兵们,本就不该参与分赃。
但是,人家马青方好歹带着几百号人,追杀了蒙古人好几十里地,不仅付出了血的代价,而且也有苦劳。
奢定不好意思说出心里话,就拐了个弯子说:“玉帅,卑职的手下炮甲们,皆有怨言。”
玉柱就等着奢定来找他了,便笑着提出了条件。
“炮甲的战果,很难确定。不如这么着吧,只要你们今后发炮十轮以上,就可以分得二成的战利品,如何?”
玉柱说的很在道理,炮甲发炮即使轰死了不少敌人,也必须要步军们冲上去剁下死者的脑袋,才能计入军功。
按照大清的军律规定,还是异常老土的斩首定功的原则。
活要见人,死要见首,这是兵部定功劳的基本原则!
奢定不是很满意,但也可以接受。奢定知道,他的细胳膊,根本扭不过玉柱的粗腿。
既然玉柱已经作出了让步,就要知足常乐,奢定只得勉强答应了下来。
奢定是正儿八经的满洲旗人,八旗火器营又是康熙的心头好,玉柱也确实需要奢定的队伍,在今后的战役之中帮着出力,也就很顺利的达成了分赃的妥协约定。
等奢定走后,玉柱等了半天,也不见西宁绿营的参将阎森来找他诉苦。
阎森不敢来找玉柱,玉柱完全可以理解。
和八旗兵相比,绿营兵就是后娘养的兵,永远都低人一等。
不仅如此,此战之中,绿营兵们完全没有参战,怎么有脸来找玉柱要求分配战利品呢?
打了大胜仗之后,玉柱又恢复以前的状态,大军走一天歇两天,等洋人技术人员勘测了详细的道路和地形之后,才会接着上路。
在整个青海地区,就没有一个蒙古的王爷,真正的和大清一条心!
今天这里反叛了,明天那里反叛了,乃是常有之事!
敌人,想杀,多的是,就怕没精力都杀光了!
但是,道路和地形的状况,玉柱必须摸清楚。
历史上的日本人,比如说,军部参谋石原莞尔以及大特务板垣征四郎等等,都有长期潜伏于中国,搞地图测绘的丰富经历。
不夸张的说,日本人绘制的军用地图,可以细致到一个村庄,乃至一口水井的位置。
由此可见,详细的青海军用舆图,有多么的重要?
更重要的是,此战胜利之后,玉柱可以挟大胜之威,胁迫青海蒙古的各旗各部,作出站队的选择。
理由都是现成的,不听话的王爷,可以直接扣个大帽子:附逆于叛贼雅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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