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摇头,淡声道:「不必。让你查探的事情如何了?」
月乔答道:「清乐县新一任知县何晟似与京城之事无关, 家中一妻一妾,皆是安分之人,只是何晟往日常爱去画桃楼中看一赵姓女子跳舞,其余再无异常。」
沈瑜稍稍挑起眉, 轻笑道:「昨夜大火, 若无知县大人首肯,谁人敢纵?」
「许是京城中人呢?」月乔皱眉道, 心中私以为如何晟这般安分守己者,不会做出这等事来。
沈瑜低下眼, 心中已有定夺,只吩咐道:「夜间时去画桃楼看看那位赵姬。」
「是」, 月乔应道。
他转身拿起案上剑穗递给月乔, 「这个可得好生保管着,归京后务必查出这是谁身边人佩戴的玩意儿。」
月乔点头, 将剑穗收好, 禁不住疑惑道:「不知殿下要查明这剑穗, 欲为何?」
沈瑜下意识往床的方向看了眼, 而后收回了目光, 脸上漾起浅笑,「既答应了她,那便要帮她完成心愿。」
看来此事同王妃殿下有关。
月乔并不多问,怕惹恼沈瑜, 只跟着笑且拍马屁道:「殿下好福气,能得王妃这般善良聪慧的女子为妻。」
她本以为沈瑜不会搭腔,却闻沈瑜「嗯」了一声,而后沉声道:「你说的不错。本王前阵子差兵器部的人制了柄剑,如此便赠于你。」
月乔先是惊讶,随后心中俱是欣喜,忙跪下谢恩道:「谢殿下赏赐。」
看来日后得多在殿下面前夸赞王妃殿下,定少不了她的好处。
温璧睡了整整一日,醒来时浑身发软,口干舌燥。
外头天色已暗,她皱眉爬起身来下了床,想倒杯水喝。外头守着的丫鬟听见响动忙敲了敲门问道:「主子可是起了?厨房中备下了晚膳,还请您用些才是。」
温璧没什么胃口,但人在外,生了病是不能随着自己性子来的。她昨夜闹了那么一场,又病倒了,不知耽误了沈瑜多少。
她应是,饮了些热茶,除却身上提不起力气外,倒也再没什么不适。
外头丫鬟们端着菜餚走入房间,替她布好菜后只留着一个照顾温璧。因为她大病初癒,所以今夜晚膳多是清淡菜色,嚼在口中更是寡淡无味。
温璧用了一整米粥,再吃不下东西,接过丫鬟手中的帕子擦了擦嘴,问她:「殿下呢?」
丫鬟犹豫了片刻,方才她在厨房帮忙时,听到旁人道月乔替沈瑜备下马匹往画桃楼去。
画桃楼可观赏歌舞伎才艺,但也可……
她吃不准该不该告诉温璧,怕惹了新婚夫妇感情。正当她左右为难时,忽闻温璧道:「你告诉我便是,你不必怕我,我又不能将你吃了。」
丫鬟不敢违命,只能硬着头皮道:「王妃殿下,殿下……去了画桃楼。」
画桃楼?
温璧轻轻皱起眉头。
那可是清乐县中出了名的青楼,同那京城中的如意楼一般无二……
她忍不住咬了咬下唇,心中委屈极了,眼下她还病着,他却去寻欢作乐,撇下她不理。虽然成婚前温璧便答应沈瑜日后成了亲,要替他张罗妾室,但是现在温璧根本不想让他纳妾,也根本不希望他去那种地方。
她眼眶忍着泪意,惹得眼眶一片通红,可无论如何不能在丫鬟面前哭出来。
丫鬟自然看出温璧脸色不大对劲,忙开口道:「主子,殿下是最疼您的,您夜半发热,县中寻不到大夫,殿下便守了您一整夜,直到天明您退了热,殿下才去忙公事,临走时还嘱咐奴婢们务必让您用晚膳。」
温璧自然知晓这些。
他平日里不近人情,同她说话时从不会让她半分,但有时又那么温柔,会答应她查明父母死因,会轻柔地替她擦干眼泪,轻轻抚摸她的鬓发。
她犯难的时候,他一直都在她的身后。
可就算如此,温璧也省得沈瑜并不是心悦于她。
他怎么会喜欢宿敌苏相之女呢?那她在他心中眼中,也许仅仅是个消遣。
欢喜之人不过一个,但消遣却有无数。
温璧撑着下巴失神想着这些,满脑子都是他,挥之不去。
「主子,主子?」丫鬟轻轻唤她,「您身子可有不适?」
温璧意识这才回笼,她轻咳了几声道:「并无不适。」
待丫鬟将桌子收拾好,她倒在床上,漂亮纯洁的杏眸直盯盯地看着架子床床顶。
她方才怎么会那么难过呢?
那么眼下,沈瑜是不是醉倒在温柔乡中,无法自拔?
温璧白日一直在睡,眼下倒是精神。她起身穿好衣裳,披了件披风去了沈瑜那间房。
沈瑜的房间同她一般无二,只是处处瀰漫着一股好闻且令人安心的檀香味。温璧走到一面书架前,在架子上挑了本杂记来看,恰有一张边缘已泛黄的白宣掉落。
温璧弯腰捡起展开来看,见上头画着位女子,身量合宜窈窕,墨色长发绾着繁复的发髻,眉眼漂亮而独具韵味。
这般打扮,一瞧便是高门大家闺秀。
她抿了抿唇,心中一哽,将那画整齐叠好归到原处。
那女子的确比她美,同沈瑜更相配,哪里有她插足的份儿?只等着爹娘之死水落石出,她便自修休书,千万要将他身边的位置腾出来。
酸酸涩涩的如同还未成熟的果实,嫩生生的,倒别具一番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