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儿做什么?」沈瑜问她,目光落在她被桌布遮盖住的肩头。
温璧攥了攥手心,低声答道:「臣女衣裳脏了,娘娘特许来这儿更衣,无意冒犯殿下。」
这座旁殿本就是先帝赐给沈瑜用作夏日避暑,此事宫中人皆知晓,更何况是太后娘娘。沈瑜挑起眉,似乎清楚了太后的心思。
屋子中一时间静默下来,她低下眼,被这事惹得害羞又难堪,「臣女要穿衣裳,还请殿下回避。」
沈瑜笑了声,「这地儿是先帝赐给本王的,本王缘何回避?」
他是刻意存了心思逗弄她,就想看她气鼓鼓的娇俏模样。
温璧轻咬下唇,也不惧他,回嘴道:「那臣女就这么出去,左右臣女日后要嫁给您,您若是不嫌丢人,臣女就这么做。」
她说完这番话,慌里慌张地作势要往外走,却又看不清路,磕磕碰碰撞到椅子桌子,等着沈瑜叫她回去。
谁知温璧都摸到了门上雕花花纹,也没见人来拦她。她又羞又气,心中骂他不是好人,赌气去推门,那细细的手腕被温热的手掌攥在了手里。
「本王让你出去了?」沈瑜拽着她的手腕往内室去,嗓音低沉如陈年佳酿,一听就要醉。
她抿着唇,不答话。
「嗯?怎么不说话?」他笑着问她。
「没有」,她闷声答道。
「不就是换个衣裳,本王到屏风后头,不多看一眼」,沈瑜低声道。
温璧瓮声瓮气地应下,待脚步声渐远,她愤愤地掀开罩在她身上的布料,忙将衣裳穿好,连带着一点醉意都消失殆尽。
她走出屏风,向沈瑜道了声谢,犹豫了一番才问他:「杜月矜的事……是您做的吗?」
「杜月矜什么事?」他低下眼看着她漂亮的眉眼。
温璧舔了舔干涩的唇,「她生了重病……」
沈瑜摇头否认道:「本王并不知此事。」
他哪里敢告诉她实情?是告诉她他让杜月矜浸在冷水中整整一日一夜?还是告诉她杜月矜被坚硬冰块折磨得险些丢掉性命?
外头守着的丫鬟已不见人影,温璧跟着沈瑜一併回到席间,却闻太后笑道:「阿璧怎么去得那么久?」
温璧稍怔,总不能告诉太后方才旁殿中发生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更衣后去看了看池中鱼,散散酒气,不想耽误了时候。」
「原是如此」,太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开口。
毕竟温璧不知,前几日太后嫌池中鲤鱼颜色不够鲜妍,特于寺庙放生,眼下还未填补心仪鱼苗。
沈瑜抬眸看向太后,微微勾唇,太后跟着笑了笑,看似和睦和善,实则个中较量只有他们心中自己清楚。
第十六章 不过相信因果罢了……
宴席毕,众人纷纷离去,唯独沈瑜留下同太后叙话,夜色已深,如此倒是不合常理,不过这宫中的规矩,不过是太后娘娘一句话便可纠正的。
「娘娘近几日可好?」沈瑜抿了口热茶,淡笑问道。
「多亏太医院为哀家用了安神散,不然哀家可真是夜夜难眠」,太后勾唇,笑意却不及眼底。
沈瑜放下茶盏,垂眸问道:「不知娘娘因何事忧心?」
太后轻轻嘆了口气,「不就是哀家那册子烧了?哀家心中总是难过的。」
他心中瞭然,毕竟那册子若是眼下还留着,必定落入他手中,温璧养父母之死便真格要真相大白。
此事因他而起,眼下此番话,不过是在敲打他罢了。
「娘娘切莫忧心,册子没了便没了,您可得保重凤体」,沈瑜笑答道。
太后看着他,语气不咸不淡,「这宫中个个儿巴不得哀家早点去死,好给他们腾地方呢。」
「哪会如此?娘娘定是长命百岁有福之人」,沈瑜恭维道。
「你不常入宫,哀家也不知你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太后绕开自己,不动声色将话扯到他的身上。
沈瑜答道:「朝中百官贤明,陛下仁德,百姓安乐,臣自然安心无忧,只是……」
他掀起眼皮看了太后一眼,声音停顿下来。
「只是什么?」太后问他。
沈瑜收回目光,低声道:「娘娘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想来知晓臣三番两次被行刺之事。臣命硬,因此存活于世,可内心亦惶恐。」
太后微微挑起眉,「哀家可从未听过此事,陛下也没在哀家面前提过。如此说来,你可查出究竟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冒犯皇亲国戚?」
「死士衷心得很,不曾吐露实情线索,臣亦苦恼,不知该如何做」,沈瑜低垂眉眼,声音冷淡。
太后唇角的弧度慢慢变大,又随着他抬起头来而渐渐消失,换上一副担忧模样,「这可如何是好?不然由朝中派人去查?」
沈瑜看着太后,墨眸中隐约缀着狂妄不屑,似笑非笑道:「不必惊动朝野,以免打草惊蛇,臣日后多留心着身边的人便是。」
「若是如此,哀家倒帮不上你什么,你只能自己多保重才是」,太后安抚道。
沈瑜低下眼,敛下眸中情绪,低声应下。
「这几日陛下龙体欠安,太医院御医医术精湛,却找不到医治之法,可真是愁得哀家白了头」,太后微微蹙起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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