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几日为过继之事忧心,面容有些憔悴」,太监面露难色,「您送去的补品,都被殿下扔了出去。」
「朕今日身子不适,便不去见太后了,免得过了病气给她」,沈澈低声吩咐道。
「是,奴才这就去告诉娘娘」,太监行了一礼,正要退下时,听沈澈道:「传平昌王入宫,切莫声张。」
「是,奴才遵命。」
只是宫中处处皆有太后的眼线,并非不声张便能不走漏风声的。
沈澈心中自然知晓。
他回了宫,至上书房中,凝着前日同沈珍在棋盘上留下的残局,神色不明。
不过一会儿,有宫人通传沈瑜已到,沈澈起身相迎。
「臣见过陛下」,沈瑜行礼道,「不知陛下匆匆传臣入宫,所为何事?」
「皇叔不必多礼」,沈澈面露难色,抿了抿唇才开口道,「自然是为了长公主同哲安之事。」
「长公主既不愿将哲安过继到您膝下,陛下还是莫要强求」,沈瑜道。
「太后那边逼得紧」,沈澈嘆了口气,「再者言,朕私以为将哲安过继到朕膝下,于长公主而言亦是好事。」
「长公主愿意,才称得上好事」,沈瑜挑起长眉道,「她本身份特殊些,生性敏感,陛下应当尊重她才是。」
「朕的意思是,若是哲安成了皇子,宫中无人敢轻视慢待,而长公主若是想要再嫁……」沈澈停顿片刻,「朕便寻高门厚禄之家,保她衣食无忧。」
「陛下明知,长公主并无再嫁之意」,沈瑜反驳道,「皇嗣虽重要,但陛下也不必如此心急。」
「也罢,是朕疏忽了」,沈澈心中苦涩,「待明日,朕亲自同太后道明。」
无人懂他那难言的心思,他也无法说出口。
「臣打算再过两日启程」,沈瑜道。
沈澈点头,「皇叔此行艰难,恐有阻挠,事事当小心。」
「是,臣知晓。」
第三十二章 殿下方才那副样子,明明就……
早朝毕, 沈澈抬脚去往太后的寿安宫,去时太后正逗弄怀中猫儿,见他来了笑道:「陛下政务繁忙, 难得能来见母后。」
沈澈抿唇道:「儿臣见过母后。这几日忙着兀突国和亲事宜,忙过了便来给母后请安。」
太后面上笑意淡了几分, 将猫儿抱给站在一旁的衡萩,指责道:「我朝历代不曾有公主和亲关外,男子可解决之事,如何能为难一个柔弱女子?」
沈澈唇角微微下压, 低声道:「关外征战多年, 百姓将将安定,再起战事, 恐怕非民心所向。」
「陛下现在羽翼渐丰,倒是将母后扔到一旁了」, 太后冷笑道。
「儿臣不敢」,沈澈道。
太后睨了他眼, 嘆了口气, 「长公主并不愿将哲安过继至陛下膝下,不知陛下想如何劝导?」
沈澈沉吟几分, 再抬起眸时眸色清明, 「若是长公主不愿, 那此事还是莫要再提, 休伤了彼此情谊。」
太后却不依不饶, 将手中茶盏重重放在小炕桌上,「皇室能接纳她,她理应感恩戴德,不过是个混淆皇室血脉的东西, 她哪里来的胆子。」
沈澈心中沉郁,无法忍受太后这样道沈珍的不是,低声道:「长公主受先祖疼宠,纵使知晓她的身世,也并未降罪于她。而母后却将长公主下嫁给那不知好歹的袁安,酿成悲剧,母后所为不是有悖于先祖意旨?」
太后凝着他稍稍停顿了片刻,没想到这个她一直不曾放在眼里的傀儡竟有一日能开口反驳她。她轻嗤了一声,「陛下以为母后做错了?」
沈澈扯了扯唇角,抬眸看着太后,似笑非笑道:「母后以为呢?」
方才被沈澈反驳,太后心中已是不满,眼又被哽了下,她更无法沉下这口气,倒要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点颜色看看,太后勾起唇角道:「她非皇室血脉已是死罪,袁家腐朽贪心,满门抄斩,哀家又将她与其子留下,怎么就成陛下口中的违背先帝意旨了?朝纲伦理本就是乱不得的。」
沈澈道:「母后执意要过继哲安?」
「自然是」,太后抿了口热茶,「哲安过继到陛下膝下,哀家也好张罗长公主再嫁事宜。」
「母后」,沈澈神色淡淡,「丞相苏良则前阵子在京中闹得满城风雨,母后您不是不知。」
「何事?」太后掀了掀看着他,「哀家未曾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沈澈笑了笑道:「母后现在知晓也不迟。苏相害死无辜百姓,又将此事栽赃给门下谋客徐渊,朕本欲重罚之,但念在母后的面子,不过将他传入宫中提醒了一番。」
他话说得直白,不曾拐弯抹角,「若是得了母后首肯……」
太后抬了抬手,轻轻挑起了细眉,眸色复杂浑浊,「苏相乃朝中肱骨,非酿下大错,陛下还是不要深究才是。」
沈澈点头,「朕自然知晓。只是长公主之事……」
太后无法,抿了抿唇只好松了口,「皆依陛下的,此事不过是陛下一道旨意罢了。哀家是替您着想,您若是不愿,哀家也别无他法。」
沈澈离开寿安宫后,面上笑意收敛不住,抬脚往永乐斋中去。
先祖疼宠沈珍,永乐斋是专为沈珍建造。
永乐斋门口的丫鬟见沈澈来了,忙跑进去禀报,沈澈满怀欣喜在外头等着,却听里头传来茶盏摔在地上的声响,女子低声道:「让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