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曾说过,挨打一定要还手。
贱人曾说过,我左脸挨打,还得把右脸给对方送过去再抽一下。
辽人自然不会自甘下贱,萧太后眼眶中箭,当天就死了,城中无主,辽将萧干让耶律大石带残余兵马镇守燕京,自己带着三千多辽骑疯狂追了上来。
他不用担心常胜军,郭药师身边不过千余骑。
他更不用担心宋军,因为......在听说辽人击溃了奔袭燕京城的宋军时,都统刘延庆的二十万精锐大军,也都望风溃散了。
“辽人的马是真快。”
张武喊道,他给自己的战马来了一鞭,紧紧跟随在刘陵背后;他作为宋军中的校尉,在清楚自己处境后,估摸着回去也得顶罪,只得听从刘陵,暂且做了他的亲随。
愿意跟他一起留下来的,只有十二个人,剩余的各自在路上散了。
说心里不委屈,也不可能,张武知道自己现在寄人篱下,他回去了还得免官受罪,在刘陵这儿,他或许还能慢慢找到机会,至少能先活下去吧。
但看刘陵那样子,这厮也没半点客气,真的点头让他们当了亲随。
你哪怕做点施恩于人的样子呢?
刘陵今日奉命带人出来巡视后队,看辽人的骑兵有没有再追上来,他毕竟是新手,不少事情都仔细询问身边的老卒,譬如说张武等人。
这些人心思不齐,但也没其他的人手好用了。
“消息确凿,都统刘延庆的兵马全部溃败,自己烧营而走,白沟河一带,又遭到辽人追击,全军死伤者不计其数!”
刘陵控制着战马放缓脚步,语气冰冷:“没有他们威胁,辽人自然是想怎么追就怎么追。”
“放心。”
他看了一眼周围满脸忧虑的骑兵们,喊道:“从燕京城到涿州距离不远,靠着战马,咱们最多再跑一日就能到涿州,那儿是常胜军的地盘,听说兵力有数万人,我是常胜军的校尉,你们跟着我,会很安全。”
咻!
刚听到箭矢破空之声,刘陵霍然抬头,拔刀,拧身,刀身泼洒出雪亮弧光,凌空斩断了那支射来的冷箭。
断掉的箭矢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刘陵策马转身,看见一名不远处的山坡处,几名辽人正在继续拈弓搭箭,作势欲瞄准,张武慌忙喊道:“快,拿箭还射!”
“把弓给我!”
刘陵从他手里抢过弓箭,眼神冷漠,仅是稍有迟缓,弓弦一声响,眼见得一支箭矢从刘陵手中射出,正中一名辽兵的眼眶,那辽兵捂眼惨叫着摔下战马。
“汝等识得我么?”
刘陵用辽语高声吼道。
“我乃是燕京城下射杀你国萧太后之人,若有不怕死的,我这儿弓箭有的是,一人一箭,谁也别想跑!”
“滚!”
几名辽人的哨骑犹豫片刻,刘陵摊开手,张武立刻递箭,眼见得他再度拈弓搭箭,几名辽骑连同伴的尸体都没顾得上,立刻向后撤退。
“刘大哥真是神勇啊!”
张武讪笑着从他手中接过弓,山坡上,那名辽人哨骑的马正在徘徊,两名骑兵纵马过去,牵着那匹无主的战马跑回来。
“把尸首也带上。”
“带他干嘛,怪沉的。”张武抛过来一个小钱袋,是那辽人哨骑身上的,笑道:“他所有值钱物件都在这儿了。”
“这是辽人的哨骑。”刘陵把玩着钱袋子,从里面取出一只皮质的扳指,套在大拇指上,其余东西则是随手扔掉。
他缓缓道:“辽人的主力一定在后面,我得带上尸首去报信,要不然郭药师不一定肯信我。”
“您不是帮他带回了五百多骑吗?他不是把您当心腹么?”
“呵。”
刘陵摇摇头,只是冷笑了一声。
......
说是大军,其实也就是残兵败卒们,被郭药师带着,一路向涿州逃去。
宋人主力在前线早已溃不成军,哪怕是自己这边回去,也不过是靠着万余常胜军和大量的民夫辅兵,这样的守军队伍,能挡住辽人吗?
郭药师心里没底。
“报!”
“报!”
他抬起头,听营帐外面响起了略有些熟悉的声音,片刻后,果然是刘陵走进来,高声道:
“末将方才在后面断后刺探消息,恰巧碰见一小支辽人的哨骑,末将侥幸射杀一人,私下揣摩,辽人的主力一定就在后面,还请郭公下令,立刻拔营出发!”
郭药师微微颔首,却没立刻动身,他端详着刘陵,反倒是重新坐下,不紧不慢道:
“你我都在辽国长大,都知道辽人的骑兵有多厉害,既然你能射杀辽兵哨骑,那你的骑术和射术一定都很好。”
接下来,郭药师本以为刘陵会客气一番,说自己比不上郭公之类的话,但刘陵毫不犹豫道:
“辽人的骑兵早就废了,北面,现在是金人的天下!
辽人,也就只能来欺负欺负宋人了。”
“哈哈哈哈.......”郭药师大笑起来,忽然就收了笑容,冷冷道:“你不是宋人吗?”
他站起身,佩刀恰好碰到桌子,发出一声轻响。
“刘陵,现在想想,你能识文断字,无论是杀人还是射箭,你都在行,在碰到我之前,你也肯定杀过人。
更不用说,你的眼光,也不是一般的好,”
郭药师伸手指向外面:“你还别说,外面那些人,可能有比伱能打的,但某些方面,给你提鞋都不配。”
刘陵眯起眼睛,身子没动,沉默了片刻,道:
“辽人主力就在后面,还请郭公下令,立刻拔营撤......”
“你知道他们为何追在后面?”
看着刘陵,郭药师指向外面的手缓缓转向,指在刘陵身上。
“他们,要你啊。”
“他们要我把你交出去!”
刘陵脸色恢复平静,心里想着进来的时候,外面似乎只有几名守军。
听郭药师的口气,似乎是就在这儿候着刘陵,马上摔杯为号,直接喊出几百刀斧手,把刘陵捆了送给辽人。
但这样子却又不对,真要是那样,自己现在得被人按在地上跪着。
那么,还是试探?
“你是宋人。”郭药师笃定地说。
“错了。”
刘陵摇摇头,
“我是汉人。”
“那你至少也不是住在燕京城的汉人.....”
“此事,我妻晚氏可为我作证,我自幼逃到燕京,在此处定居,”刘陵眼里露出一抹回忆,轻声道:“小人若不是在燕京时蒙郭公搭救,这条命早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