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微时妻(双重生)》全本免费阅读
裴清荣也不逼迫,任她绕过了这一茬不提,继续自顾自钓鱼,戚时微坐在边上看了片刻,提起裙子进了船舱。
两人就这么心照不宣,一路到了江宁县。
石青偷偷说:“好在江宁距离金陵不远,路途中没耗几天功夫,不然姑娘和九爷,总要憋死一个。”
戚时微一指头戳在她额角:“不许胡言乱语,谁教你的。”
石青捂着额头嘿嘿一笑,就要跑,戚时微道:“跑哪儿去?回来!还要晒书呢。”
也是赶巧,刚到江宁县没多久,就赶上六月初六,天贶节。
这节日还是前朝传下来的,据传,有位前朝皇帝梦见天神赐书,便将此日定为了天贶节。这传说和民间百姓们没什么干系,却因六月初六正是入伏的时候,传下了个晒书的习俗。
也不单单是晒书,旁的什么都晒,衣服、被褥、陈年的布匹……总之是家家都要晒些东西出来,连庙里都要翻晒经书。传说天贶节这一天,晒衣衣不蛀,曝书书不蠹,流传已久,便成了约定俗成。
裴清荣与戚时微刚到江宁不久,箱笼里的好些东西正要翻出来晒一晒,免得长霉。更兼黄梅雨季刚过,这样好的阳光实在难寻。早上刚起来,戚时微推开窗户看了眼天色,便命石青派人去把几箱书和衣裳都打开,铺开在院子里好好儿晒一晒。
今日并非沐休,裴清荣还在官衙中忙碌。他虽到任不久,上手却极快,不过几天便理清了原来县衙中的人手,又将随身的人调拨了几个,从县中征召了几个,补全了一套班子。现下不算是农忙时节,他却要核查人口与田亩,将事情理顺颇费了一番功夫,好在裴清荣心中有数,很快便走上正轨。
他在外头忙碌,家里的事便都是戚时微在管,两人之间无形的尴尬似乎渐渐消弭了,裴清荣不声不响搬了回来,戚时微也不作声,算是默认了不再分床。
想想也是,已经做了两世夫妻,对彼此都熟得不能再熟,又何必在乎那些若有若无的尴尬,总归他人不错,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说不定真能经营出不错的小日子。
戚时微又想,怕不是裴清荣的盘算终于成真了,远离京城,又没有旁人打扰,两人之间的那点矛盾可不是渐渐弥合,变得无影无踪了。
话又说回来,裴清荣这人的确有些神奇,看起来不声不响,但凡他盘算的事,就没有不成真的。
戚时微看着众人将衣裳和书籍都分门别类晒好,特别分出了一小块地方,专晒难得的珍本善本,让梧桐在一旁不错眼地看着。书籍比较娇贵,要翻开晒透,就要找镇纸石头一类的压好,不然怕被风吹坏了书页,可也不能拣太重的石头去压,生怕污损、撕毁了脆弱发黄的书页。戚时微也指派了人看着。
衣裳倒是最简单的,找几根毛竹粗略搭些架子,晚上再收回来就行。
忙了半日,总算将诸事都料理得差不多,戚时微用过午饭,引着芝麻在房间里玩耍一同,为的是不叫它偷偷溜出门,毁坏外头晒着的善本。
芝麻年岁渐长,不再像小时候那么淘气,玩了小半个时辰,便在椅子上趴下睡了,尾巴尖还悬在半空,一抖一抖。戚时微又绣了几针,练了三页字,一晃就到了傍晚,日头西沉,她带着众人在落日前把书籍和衣裳都收回箱笼里,裴清荣也回来了。
两人只有一顿晚饭是一起吃的,话便格外多些,裴清荣讲了今日在官衙中的见闻,又说:“我收到一封拜帖。”
“谁家的?”戚时微问。
寻常拜帖直接送到家中,戚时微也能看见,裴清荣不会单独提。
裴清荣道:“算是我连襟,是你七妹的新婚夫婿。”
戚时微想了想才想起来,七娘是今年四月成的婚,那时候侯府有诸多事忙,裴清荣在外治水,她又在昏迷中,没人有功夫亲去致贺,还是裴夫人送了一副贺礼过去,全了情分。
戚时微昏迷的半个月,裴府没有张扬,只私下请了郎中了,对外说她是在倒春寒中感了风寒。她们是同父姐妹,按理她该去七娘的婚礼,但戚府并没来人看她,也没催着她赴宴,因此囫囵混过了这一节。
戚时微倒记得七娘嫁了镇江侯府的嫡幼子,只是不想成婚不久,她竟也虽夫君南下了。
“她来江宁了?”
“是金陵,”裴清荣道,“她夫婿得了恩荫,将要来金陵任职,因两地挨得近,特意请我带上你去赴宴,说是要全了姐妹情分。”
戚府氛围如何,裴清荣心里有数,所谓的姐妹情分也有几分,他不置一词,只说:“你若不想去,我便推了。”
“不要,”戚时微正色道,“你在朝为官,有的是正经交际,哪能为了我便推了?更别提你刚来江宁,正是要经营人脉的时候,若是有用,那便去。”
裴清荣笑,戚时微却很坚定。她是从小苦大的,没有那么任性,到了江宁,上头没有婆婆妯娌做主,凡事都是她拿主意,倒真有了几分当家正头娘子的威仪。
戚时微转过脸来,细细地同裴清荣分说:“从金陵到江宁,这一路我虽不善交际,也随你赴了几次宴,依你看,我表现如何?”
“很好。”裴清荣道。
这并不是为着哄戚时微的场面话,她的确做的很好,每逢这种场合,都事先在家预演一番,让裴清荣带着她练习一遍,自己默记在心头。到了正式宴饮的时候,竟真没有掉过一回链子,还得了夫人们的交口称赞。
只是裴清荣知道她不喜这些,加上有意避开楚王的拉拢,因此到了江宁县后有意做出一番醉心庶务的忙碌姿态,这些宴席便渐渐少了。
“既然如此,你担心我什么?”戚时微问。
窗扉半开,夏夜的微风轻吹着,带着明亮的烛光也跟着一跃一跃,照在戚时微皎白的脸上,简直映得人晕然生光,顾盼生辉。戚时微只是坐着,眼神也并不激烈,却别有一番坚定的风采。
裴清荣看着她怔了片刻,竟是笑了,笑罢,端端正正拱手作揖,给戚时微行了个礼。
“你这是做什么?”戚时微奇道。
“是我错了。”裴清荣望着她道。
“嗯?”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是我看轻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