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6到家的人

“母亲,他不是安德烈亚斯……”

阿丽把手指竖在唇前,一手下压示意贝拉降低声调,趁着兄弟俩和卡伦上楼,三位女士聚到了一起,她们和索里亚兄弟俩相处了十数年,不止是相似的两张脸,她们对两人有着更多的了解,因此她们才无法理解,是什么人才会披着死者的外形再次出现在她们面前。

想起记忆被影响的事情,贝拉已经缩在阿丽身后,焦虑地扯着头发:“他为什么非要用安德烈亚斯的样子!”

阿丽伸手轻拍者贝拉的背部安慰她:“或许是因为安格也思念着哥哥。”

她们围在索里亚夫人身边,等着她的看法,可索里亚夫人沉默着回看楼梯的廊道,拂过贝拉的头发:“那是安先生,他帮助了安格,至于他的样子,那没有关系,好吗?重要的是他对我们抱有善意。”

把贝拉撕扯头发的手掌拨开,她搂着两个姑娘宽慰她们:“我会去弄清楚这些事的,现在你们先回去换上暖和的衣服,别着凉了,我们还得准备早饭,安德烈也被吵醒了。”

把姑娘们送回房间,索里亚夫人开始着手打理自己,等她换好衣服,整理好头发走到摇篮边时,摇篮里的安德烈正朝她眨眼,咿呀着伸出手。

索里亚夫人呼出一道笑容,抱起安德烈往楼上走去。

为什么非得是安德烈亚斯的样子呢?贝拉的喊话在她脑子里回荡,她静静停在楼梯口站了一会儿,举起安德烈与他鼻尖相对,轻声笑着对他说道:“你的哥哥们回来了,都回来了。”

人造未知对房间没什么要求,但索里亚一家整齐地收纳好了安德烈亚斯的所有书籍,让卡伦先整理出一箱书本,把几个装东西的箱子拼在一起,放上多余的床垫做成了简易但结实的床,等午饭过后,索里亚夫人说要去给他买张书桌被拒,于是手巧的卡伦又利用周围修整房屋时替换下来的旧木板给他做了一张,抽屉换成了书架,刚好把百天收出来的那一箱书放上,虽然简陋了点,但总比没有好,而且也很方便。

正如安所说,安格的意识还在沉睡,他的一切行为都由安在控制,午饭时阿丽习惯性地提了一嘴安格,安控制着安格如往常一般回应她,当所有人反应过来后,全家人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索里亚夫人如常下咽,再次打破了沉默,捎带严厉地提醒着安。

“好了,安,别再吓唬我们的小妹妹了。”

只简单吃了些流食,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安顿了下,点头以作回应。

也谈不上恶意吓唬,恶作剧的行为是出于贝拉的警惕和敌视,这个想象力丰富的女孩儿,会在短暂注视安之后手脚发力,思绪像见了猫的毛球,一团乱麻,每一个死结都打在对安的被害妄想上,透过来的每道情绪正如针刺。

这种沉默的环境直到索里亚宅的房门被敲响,他早上还在头疼的育苗现在成了能依靠的大树,昆特和同僚上门拜访,检测红土地,安如获大赦,带着两位年轻人离开了大厅。

“安先生,我是厄伦·马尼。”昆特的同僚刚站稳脚步就有些紧张地向安进行自我介绍,让他产生一种自己挺有名气的感觉,又立刻警醒自己,这不该,他才刚加入根植园,刚到首都没两天,看来根植园的育苗素质都挺高。

他向厄伦回以点头,马尼是玛丽安的变体,厄伦是哪个派系不言而喻。

他站到一边,感受着昆特莫名高涨的情绪,以一种骄傲的神态瞥了厄伦一样,近似六岁的孩童向伙伴炫耀自己的木剑,可惜国教出身的厄伦比一般成年人更擅长用平静的脸色粉饰自己躁动的心。

太浮夸了,应该不是故意演给我看的,我什么时候在根植园出名了?

安手上使劲,轻轻捏着帽檐压低。

厄伦黑发黑瞳,微卷的头发留至耳下,天光无法点亮的眼睛像一口深井,有着远超昆特的成熟冷峻,大概是认为这里不是闲谈聊天的好地方,想说的话被他吞回肚子,开始着手对索里亚家的院子进行检测。

人造未知可以直接通过【直觉】来判断红土地的质量,不含魔力的红土地和整天都能看到的黑土地“嗅”起来完全是两个味道,安没见过其它巫师检测土地,但理论来说,他们应该也可以直接利用感官做到。

昆特显示打开了感知之眼,这个过于无害的巫术图阵唯一的要求就是天赋,两人用指甲在皮肤上留下短暂的划痕,在痕迹消失前完成图阵,分别走向后院中未知密度最浓的地方,取出提前准备好的样纸,撕掉封口,用一根玻璃长棒插入地下二十厘米左右站区泥层沾在样纸上,泥土融去一层表面物质,在样纸上留下一层浅粉色,这样的过程重复了几次,未知密度不浓的地方也做了比对取样。

“私自‘浇灌’红土地的人多吗?这应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安好奇问道。

“主要不是防人类血液的,大片的人类血液通常伴随未经处理的尸体,未知的分布异常非常明显,是防止有人用动物血液灌溉。”昆特耸耸肩,“虽然我们已经强调很多次了,但还是会有人试图用动物血液来灌溉,污染了红土地都不知道,还在沾沾自喜。”

厄伦抬手在胸前画了个三角形加一斜杠的图案,也许是表示惋惜或者替那些人忏悔,他画完动作的手没有放下,凌空内扣拿着东西的习惯动作:“安先生,您今天下午会去根植园吗?”

这么诚挚的信徒安还是第一次见,索里亚家生活在卡希姆郊外常年和地主、商人阶级打交道,他们之中总是仪式性信仰的人比较多。

考虑到身体的适应情况,他其实还不适合进行复杂工作。

“……去,首都根植园的情况怎么样?”

“平时的运转没什么问题,但近期治安局借走了很多人,任务有些重。”昆特说了个大概情况,将所有的样纸收入一本册子,写上日期信息。

将两人送出家门,下午经过商量,索里亚夫人带着卡伦先出门了,一是说有事处理,二是早就订好的一批布料到了。

他们走后不久,独自坐在阁楼检查自己身体状况的安就听到床上的帽子活了过来:【安,你母亲他们来根植园了,好像在问你的事。】

【……好,我知道了。】

【你都不想知道她问什么了吗?】

躯干部分的伤口恢复的很好,只剩手脚的缝线被当成了本身就有的疤痕没有淡去,看了眼床上的帽子,安不觉得这个问题有需要询问的价值:未知的危险,安这个存在究竟是什么?根植园对此是否知情?真的是根植园的巫师吗?

母亲大概率不会问出怎么让他从安格身上消失这种问题,可即使问出了,那也不足为奇。

安着实不打算问,一个有人类意识的未知,何必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海浪高昂着帽脊,像一只神态骄傲的猫,绕到安能直接看到自己的地方:【嘿!她说“我家的孩子成了根植园的巫师吗?是两位都是,还是只有一位?”】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