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舞会以一种混乱的形式结束,作为那名地方军的接待者,伊莎贝拉选择留在皇宫问清楚来由,弗尔特则在半小时后从隔壁的休息间走出,带着安格他们立刻就离开了皇宫,他都还没来得及见这个国家的掌权人一面。
“那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皇家用来掌控他人的惯用手段罢了。”薇拉和安格把发生的事情告诉弗尔特时,他是这么评价的。
坐上马车打算回程时,弗尔特拦下了薇拉,望向一批同样打算离开皇宫的地方军:“薇拉,你要去和他们打上交道,作为领主要有敏锐的政治嗅觉,去和他们讨教一些封地的事,最好把我们的人也弄进他们受封的队伍。”
“可他们是……”薇拉记得弗尔特说过,这些地方军的处境更接近流放,却被弗尔特眼神示意,压下后面的话,默默点头说了句“好。”
弗尔特独自一人坐上马车,杰森为他驾车,他透过车窗伸出手从薇拉头顶拂过她的脸庞:“孩子,我们都知道他们被流放了,他们自己也知道,但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看看湖光和那些西部的领主,不要放弃任何一个接触发展的机会,既然这次认识了简迪勒家的小姐,你有机会可以多向她学习一下,她和老简迪勒一样精明。”
于是,安格陪着薇拉去接触了那些地方军,这次安格胸前的徽章不再是装饰品,这些荣誉为安格他们与地方军打开了话题,他们从封赏聊到前线,亲口承认了国王对他们的赏赐是前线那片战场。
他们设想过最坏的结果便是北方的荒地,因为土地贫瘠,多山岩峭壁,海琳娜北方几乎没什么城市,但他们没想到是直接将他们驱逐海琳娜,授勋的领导者们敢怒不敢言,在众目睽睽下接受了这一赏赐,所有写在地方军名单上的人都必须在二月份结束前前往曾经的战场。
安半靠在沙发上,安德烈小心翼翼地趴在他大腿上,索里亚夫人在一旁别过脑袋织毛衣,贝拉和阿丽帮着卡伦做完了活计,现在三个人和罗赫一起围坐在餐桌前无声打牌,偶尔侧头看向大厅,四个人没一个人敢为老老实实站在大厅中央的安格讲话。
他答应了安早点回来,实际上到家时不仅喝的一身酒气,再过几个小时就要天亮了,连一向宽容的索里亚夫人都不发话,任由安的训斥。
安格承认昨天晚上觐见仪式的时候是玛丽安殿下给了他不存在的勇气,让他今天说话大声了点,酒意已经完全醒了,脑海里生不出任何叛逆的想法,每冒出一点火花,母亲和姐姐们担心和生气的情绪就会从四面八方被哥哥送来,只要安格不肯好好反省,安便会让他立刻体验到兄弟俩断联后身体逐渐死去的感觉,身心同步。
他只能尽可能把今天下午的事情说的详细,表明自己晚回家是有理由的。
“阿丽,你们去休息吧。”安一发话,其它人知道偷听的时间结束了,很快收拾好桌面,各自回到房间,等家里的声音安静下来,索里亚夫人放下手里的织物,叹息道:“弗尔特当年也是这样再婚的,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那一套。”
“简单但有效,最重要的是地方军们只能吃哑巴亏,授勋仪式是皇家的宽容慷慨,他们如果拒绝这份荣誉,闹出丑闻又不按照皇家提出的解决方法去做,一下子风口就变了。”
安格试探着抬头看向安,重新得到了说话的权力:“可为什么要把那位公主嫁给一群要被流放的地方军?”
“惯用技巧而已。”回答安格的是索里亚夫人,“你知道银发是皇家的象征,但你可能不清楚,所有银发且拥有皇家血统的孩子,都是皇家的所有物,如果不是艾米莉亚死的太早,莱特和修斯年满十二岁就会被带回皇家,等到他们十八岁的时候会派其中一个重新回到卡希姆继承爵位和领地。”
“那万一这期间薇拉已经继承了爵位呢?”安格问道。
索里亚夫人看了他一眼:“那就派个男人把薇拉娶了。”
“……可我现在已经和薇拉订婚了。”
“所以皇家就不一定会把双胞胎带回去,或者留下一个。”这次回答安格的是安。
安格有些困惑:“这有什么意义?双胞胎是薇拉看着带大的,比起把他们母亲强嫁给弗尔特叔叔的皇家,他们对薇拉的感情肯定更深啊。”
“那不一定。”安摇头道,“既然皇家会用这套手法是大家都清楚的,为什么还有人躲不掉?弗尔特叔叔当年如果是迫于职责,那艾米利亚阿姨呢?她才是真正被强卖的人,她为什么没有任何意见,不仅是她,这么多作为政治工具联姻的皇家人,我没听说过任何一个人反抗的消息,你再想想今天发生的事,一位充满怒火的地方军领袖睡到下午六点才醒来,再结合之前在格奇亚听到的关于使者们的消息,我想皇家对巫术的运用,可比我们人造未知要灵活多了。”
索里亚夫人只是沉默地听着,她又织起了毛衣,对安的发言不做任何评论。
见安格皱着眉头,安又给出了几个例子:“你想想柯索恩,他是绝对的皇家派系,二十四代柯索恩只服务于皇家,你再想想,一个没有武装军队的皇家,凭什么与拥有军队的军议会、以及拥有人造未知的根植园抗衡,政教局如若真的那么无害,精神禁锢的巫术就不会用在对罪犯的审问上,厄伦又怎么会频繁被治安局请去帮忙。”
安说到这里感慨了一句:“你没见到陛下和任何一个皇家巫师,说不定是一件好事。”
安格不敢接话,只能点头示意。
“比起这个,母亲,您知道弗尔特叔叔去皇宫找的那位老朋友是怎么回事吗?”
“我不清楚,弗尔特有自己的生活。”索里亚夫人打了个收尾结,从线针上取下毛衣往安身上比对了一下,“但他也是被皇家任命来卡希姆的,或许是他曾经在皇家认识的人。”
索里亚夫人收好毛线织具,站起身来时一阵咳嗽,她抱起安德烈:“今天已经太晚了,先休息吧。”
安点点头朝安格道:“明天你去找薇拉说一下,既然你们要结婚,很多事情我们需要开诚布公的聊一聊,我的事和弗尔特叔叔的事,在婚礼定下来之前要安排个时间。”
安格当即答应下来,只是他没想到,第二天他去找薇拉时,病房里躺着的已经是弗尔特的尸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