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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竟男上高一时她姑奶奶心肌梗塞突然去世,就是带大爸爸的姑妈。那一次,他们一家人都回去奔丧,父母主持操办了姑奶的葬礼,办得很隆重,他们是按照葬母的规格厚葬他们的姑妈。父母的表现赢得了亲戚族人的一片赞誉之辞,而陶竟男的奶奶却认为儿子儿媳是做给她看,是故意气她,越发地不能原谅。

卓然遇害,陶文泽没有通知自己的父母家人,但小城太小,这个消息还是传到了陶家人的耳朵,陶家派陶文泽的大哥作代表到南港弔唁了卓然,陶文泽为大哥报销了全部的差旅费。按说,卓然与陶家的关系似乎不值得花费时间去挖掘什么,但柳玉茹却觉得,正是因为他们的关系疏远,陶家才有可能听到对卓然不利的传言,或是一些绯闻。

如陶竟男所料,爷爷奶奶对柳玉茹很冷淡,或者说是对她妈妈的死很冷淡。俗话说,人死为大,人一死,一切怨恨均应一了百了,可陶竟男的奶奶对卓然这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儿媳妇始终耿耿于怀:“她就是个妖精转世,专门来害陶文泽的,把他的心窍都迷住了,连爸妈都不要了。只听那个贱人的。现在怎么样?他可还听她的?都是报应!”柳玉茹听着陶竟男奶奶的话,感觉冷嗖嗖的,陶竟男的爷爷不亏是老干部,有一定的觉悟和度量,他打断老伴的话说:“你说什么呢?柳同志大老远从南方来,啊??(读二声),你就会鸡毛蒜皮地说个不停,能不能说点有用的?啊?卓然同志??,啊??(二声),还是个不错的同志嘛,啊(二声),多年来,不断学习,积极进取,能和党中央保持高度一致嘛,啊(四声),个人恩怨??,永远大不过天理国法嘛,啊(一声)??,”

柳玉茹逃也似地离开了陶竟男的爷爷家。她给陶竟男的舅舅打了个电话,她舅舅在市里开了个服装店。由于陶竟男事先给舅舅打电话讲过柳玉茹要来的事,并希望舅舅能盛情款待柳玉茹,所以,陶竟男的舅舅还是挺客气的,只是他店里生意正忙,他告诉柳玉茹他在什么路多少号,让柳玉茹自己打的去找他。

柳玉茹很容易找到了陶竟男舅舅的店,叫“快乐贝贝”,在建设西路79号,是个童装店,挺像样的一个店,夫妻两个,还雇了一个女孩子帮忙。

陶竟男的舅妈也不是个善良之辈,油青脸,吊梢眉,纹得重重的,活像一对大黑虫趴成个倒“八”字,看见柳玉茹就没个好脸色,气咻咻地说:“活着也没给谁办啥好事,死了还不让人消停!”

陶竟男舅舅说:“啥好事啊?咋就没办好事了?你开店人没给钱吗?还讲不讲良心了?就不能记别人点好?”

女人说:“给两万块钱就想让我记她的好?她给你哥哥、你姐姐、你弟弟、你妹妹多少?有数吗?他们怎么不记她的好?为什么她一出事别人不去,单让你去?”

陶竟男舅舅咬牙切齿地说:“我的机票姐夫已经给报销了!”

女人说:“那你耽误的功夫就不值钱了?”

柳玉茹一听又遇到了这样的主儿,头立刻大了一圈儿,她望着陶竟男舅舅说:“要不,我到你父母家去吧,或者,你给我推荐你姐姐最要好的同学、同事或朋友,我想通过他们多了解点你姐姐的事。”

陶竟男舅舅的眼圈立时红了,他说:“柳警官,对不起,你去我爹妈家也没用,他们都是老糊涂了,你一问,他们只会哭。我姐姐离家二十多年,家里只是不停地拖累她,她有什么事也不会对家人讲。我只知道,当初介绍姐夫他们认识的原物资局办公室主任夫人,是个小学老师,我姐和她关系一直不错,至于别的同学或朋友,那就是我姐出事后去南港看她的赵晖姐,她现在在市物价局办公室工作,我有她办公室的电话。”

柳玉茹离开陶竟男舅舅的“快乐贝贝”童装店后,往市物价局办公室打了个电话,一下就找到了赵晖,柳玉茹说明来意后,赵晖很热情,她让柳玉茹回到住处等,下班后她来找她。

柳玉茹没有回新华宾馆,她打车去了原物资局,现在叫物资中心。

很破旧的一个院子,看得出惨澹经营的架式。看大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一看柳玉茹是个生面孔,就把她拦住了,柳玉茹说:“大爷,我是外地来的,想了解一个人的情况。”说着就从包里掏出自己的工作证,这老师傅也不接柳玉茹的工作证,他说:“闺女,我也不看这个,现如今假证件满天飞,我呀,也分不清真假,所以我从不看这个,一有生人我就打电话,领导让进我就放人,领导不让进我就拦着,不巧,今天你没选对日子,主任他妈死了,单位全体出动送葬去了,我就让你进去你也见不着人,你呀,明后天再来吧。”

柳玉茹走在汉中的大街上,看着灰濛濛的天空,看着步履匆匆的行人,心里有些沮丧,任何事,做起来和预想中总是两样,原本很简单的事,一做起来会有预想不到的困难,那么,有时候想得很复杂的事,真做起来也许会变得简单?她裹紧厚厚的羽绒大衣,迎着寒风向一家中国移动营业厅走去,她得买张手机充值卡,和家里人取得联繫。

柳玉茹回到宾馆,已经快十点了,她把手机充上电,打开电视找了一个汉中台,正在播出的是“汉中警讯”,她专注地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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