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完长谷川介后,渡边枫在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早上九点前赶到富士台的大楼面试现场,他还有两天的面试时间。
他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两分钟到达,但没关系,本多胜常务和福泽监督这两人来得更迟,足足过了十来分钟才匆匆来到试镜的房间。
“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稍微多喝了一点。”
福泽监督看到桌子后面的渡边枫,脸上难掩尽情欢愉后的疲色,而一边的本多胜常务,也是一副身体被掏空的样子。
这两位昨晚玩得挺大啊。
渡边枫没有多说什么,他现在只是一介小小的编剧,唯有此时才会有将自己是《雪国》作者的身份暴露出来的冲动,从五月初连载的《雪国》至今已经有近两个月,还剩下七月的最后一期结局没有刊登出来。
岛国的成名传统文学作家,地位无疑是超然的,如果渡边枫承认自己隐藏的身份,想必安排一个长谷川介成为大和田这一角色的演员,应该不会是难事,毕竟这也是他的作品。
但那是最后的措施,渡边枫还有编辑的本职工作,在他没有将宫叶瑶捧红前,并不希望自己这一身份暴露出来。
这是他对没有金手指前的自己,最后的告别。
一天的试镜没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方,在结束后,渡边枫找上了本多胜常务,两人单独谈话。
“昨天试镜大和田的那位长谷川介先生,感觉会更合适吧。”
渡边枫开门见山,直接表明他的想法。
“渡边君,这种事我劝你就别管了,业界封杀的演员,我们富士台是不会启用的。”
本多胜点上一根烟,摇了摇脑袋,大家共同遵守的规则,谁也不会去碰这条红线。
“封杀?是谁下达的封杀禁令?岛国政府吗?几大电视台吗?我都没有查到明确的条令说要禁止长谷川介的演出。”
渡边枫嗤笑一声,突然觉得这很讽刺,大家都说长谷川介被封杀了,可他在网上查了许久,也没有看到明文禁令,就因为这种彼此间相照不宣的龌龊,可以将一个人的灵魂禁锢在原地三十三年,未免太可笑了,太可悲了。
“这……哎呀,你还是别管了,他找你求情了吗?那种人是麻烦,遇上了就会不幸的。”
本多胜和他谈话,中止在了这里。
看来,还是要有足够的利益才行啊。
渡边枫看透了一切,想要破局,没有筹码可不行。
他低下头,打量自己的双手,修长且白皙,不管以何种标准来看,都是完美的造物。
宫叶酱,对不起了,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力量。
……
周六,在下午的电台节目录制过后,渡边枫和宫叶瑶,来到名为天空树的东京铁塔,这是座六百多米高的宏伟建筑,由钢铁构成主体,矗立在大地上,散发着传递到很远的电波(信号)。
乘坐观光电梯上升到离地数百米的高度,在透明的栈台上,将整个东京一览无余,这座繁华且忙碌的都市,林立着冰冷的建筑群,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于它的脉络,时下正值傍晚,夕阳投下的余辉,给地面染上一层赤红的颜料。
“真壮观呢,小樽完全比不了。”
宫叶瑶喃喃自语,她从来没到过东京,只从电视上看过,唯有亲眼目睹,方才能感受到它的与众不同之处。
“北海道的冬季雪国,不也是非常壮观的吗?一点也不比这里差。”
渡边枫的目光从窗外移向身边的宫叶瑶,掠过她搭肩的单马尾辫,圆圆的黑色的镜框,停留在琼鼻下的一点殷红间。
那滋味是什么样的呢?甜甜的,酸酸的草莓味吗?
渡边枫的初吻保留到大三的时候,被京都的大小姐伊藤纪香取走了,那是清淡的薄荷味,可能与伊藤纪香长期保持口腔健康有关,她一日要洗漱三四次牙齿。
而能让他突破文学上限的宫叶瑶的吻,应该是什么味道呢?
哪怕下定决心要做卑鄙的行为,渡边枫还是有所迟疑,如果强吻上去,会报警的吧?
“咻--!砰!”
不远处的公园里,升起一朵烟花,七月起的季节,第一场为初夏准备的花火,于半明半暗的黄昏中,炸响第一朵璀璨烟花。
“快看快看,是花火大会!”
宫叶瑶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绽放的彩色光点,兴奋的指着公园上空的接二连三绽放的灿烂花火,天空树电视塔观景台上的游客们也都将目光投向她所指的方向。
“咻--!”
一点光团径直冲上云霄,在半空中隐去了踪迹,正当人们认为它会沉寂时,突然绽开出漫天的花形光圈,燃烧、绽放、熄灭、消失。
一朵接一朵的烟花在数百米高空中绽开,正好与宫叶瑶的视线平齐,照亮了她欣喜的侧脸。
“渡边君,喜欢烟花吗?”
她突然开口,问向渡边枫。
“嗯,喜欢。”
渡边枫回答着,这样美丽的东西,很少有人会不喜欢的吧?
“渡边君,我喜欢你。”
宫叶瑶的下一句,让渡边枫一时间愣住了。
“什么时候,喜欢的呢?”
渡边枫强行镇定下来,问她缘由。
“从开始见面,就喜欢上了,至于原因嘛,我之前也说不上来。”
窗外的烟花绽放不停,宫叶瑶袒露出心底的声音。
“但现在的我,明白了。”她垂下眼睑,双手放在身前,手指不住地打起转。
“只是,徒然喜欢你罢了。”
这样的吗?她原来喜欢我吗?
渡边枫突然不想亲吻宫叶瑶了,伤害喜欢自己的人,这样未免太残忍了。
他对宫叶瑶,只是友人a的感觉而已。
但目光不经意间与她对视,渡边枫看出了她的紧张,向人告白是件很容易害羞的事吧?
他从上中学开始,在学校的教室被告白过,在操场的角落被告白过,在放学后的停车棚被告白过,甚至在家门口都被坦露出心意。
那些少女的脸庞,总是带着伤心的泪点,他温柔的外壳下,是被坚冰覆盖的心。
“渡边君,我喜欢你!”
“渡边君,我们能交往吗?”
“渡边君,一直一直,最喜欢你了!”
璀璨的花火绽放出最耀眼的瞬间,他俯下身,吻了上去。
“咔嚓--!”
内心的冰层裂开了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