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意下午又去查了一下过往五年包装厂的一些产量以及收入支出等数据，就想着等晚上回去后再想办法出一份大概的计划书。
或许，她明天可以去包装厂一趟。
唉，天气太热，实在是不想出门呀。
办公室里虽然也热，但是至少有电风扇呀！
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电扇，喝着冰水，还有比这更舒服的工作吗？
可是没办法，既然进了商业局，总得做点儿什么吧，别人本来就看她不顺眼，如果再不能做出点儿成绩来，估计要被人讽刺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了。
好歹也是大学生呢，可不能让人小看了。
再说，她现在在清和县，如果不能做出些成绩来，难道还要靠着顾三哥来给自己谋福利？
这不合适！
也不是她许如意的行事风格！
许如意第二天一上班就去找科长请示了，身为商业局的工作人员，原本就有着对下属企业的指导和监督的责任，所以科长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原本夏天因为天气炎热，没有人愿意下基层去了解厂子的实际情况，这就已经让局长很不高兴了，现在总算是有一个人冒出来，科长当然双手赞成。
许如意今天来上班的时候，特意穿的行走方便的衣服，上面是一件短袖衬衫，底下配了一条军绿色长裤，脚上是一双回力的胶鞋，头上戴了一顶遮阳帽，斜挎着一个白色的皮包就去了包装厂。
包装厂的厂长姓何，四十多岁的样子，头发稀疏，人也不算很胖，瞧着脸上恹恹地，一点儿精神也没有。
包装厂的面积不大，用许如意这个见过世面的眼光来看，顶多就是比私人作坊大那么一点。
许如意先去了一趟车间，确定目前设备的型号以及新旧程度，之后又去了人事科，查看目前的工人情况。
许如意是商业局派下来的人，包装厂上上下下都得跟着配合。
反正这也不是自己家的厂子，何厂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何厂长，我看过咱们财务科的报表了，目前为止，咱们厂子里的生产都是根据上面的任务来的，自己一点儿订单也接不到吗？”
现在虽然是计划经济，但是并非都得按上面分配的生产计划来，如果自己有能力，那当然是可以接一些其它单位的订单的。
只不过这跟市场经济时的情况不一样，需要单位领导的同意和签字，而且还要提交到相关部门备案。
就好比平安公社的家俱厂一样，他们争取到了本地的一些生产计划，但是只靠这些，显然是不能养活厂子的，所以，就可以自己想办法来得到订单，而这些收入，自然也是没有办法隐瞒的，都是公对公，上面也是有领导能知道得一清二楚的。
何厂长一脸憋屈：“许科员，不是我们不想办法，实在是没办法呀！咱们县里头的厂子就这么多，能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也就这些。至于外县的，人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咱们要是把人家的订单抢了，那人家咋活？”
许如意挑眉，你人还怪好的嘞！
要不要给你写一封感谢信呀？
“何厂长，我的意思是，咱们的目光是不是可以放得长远一些？”
何厂长眨眨眼：“啥意思？你是想让我去市里头讨订单？那我可没那个本事！咱们在市里头也没有熟人呀！就算是有，那也只是个普通工人，能顶个啥用？”
这是实话，但也是许如意不太乐意听的话。
如果是普通工人这样想，那也就算了，毕竟职位不同，眼界不同，责任不同。
可你是一厂之长，你还什么也没做呢，就先说出这种泄气话，实在是有失身份！
何厂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对，尤其是注意到许如意看他的眼神里冷了许多，连忙补救道：“许科员，我也是为难呀！我们厂子本来就小，要是接了大单子，我们又不能保证在规定工期内完成，那我们就是犯了大错误。而且我们得优先保证上面分配下来的生产任务呀。”
许如意笑了，就你们这包装厂的生产任务有多少，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你就是接一个连续干上两个月的订单，都不会误了本地的生产任务！
当然，这话只能是在心里过一下，不能说。
许如意虽然是上级单位派下来的，但也只是一个普通科员，人家可是厂长，不一样的。
“何厂长，你的顾虑没错，但是总得尝试一下吧？而且我也看过咱们的设备了，目前为止是没有更换的必要，但是机器如果长时间的停滞不用，这本身就是对机器的一种损耗。既然如此，那不如把厂子里的工人们都召集起来，集体想想办法。”
何厂长嘴角一撇：“就那些工人们能有啥办法？他们也就只会闷头干活，哪里懂业务？”
许如意都不知道说这位何厂长什么好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听说厂子还有一位丁副厂长，今天怎么没看到他？”
何厂长愣了一下
，然后看向对面的办公室主任。
主任一瞧，立马解围道：“丁副厂长出差了，说是想去外面看看有没有订单可以接下来，总这么闲着也不是个办法。县里的财政也紧张，上个月的工资和票补就是勉强凑出来的，这个月如果再这么闲下去……”
未尽之言，懂的都懂。
何厂长也不是真地不尽心，他之前也尝试过，但是的确没有办法。
他们这个就属于是产业链的最底端，想要生产，那前提是得有需求。
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这里根本就没有需求呀！
没有需求，他们怎么开机嚣，难不成都干转白费电吗？
许如意对于包装厂的现状，很是不满，也的确是有很多意见和建议，但是现在，她看出来了，有些话不能说，即便说了，也没用。
甚至于，还极有可能会得罪人，搞不好何厂长会以为自己是特意过来踩着他上位的！
许如意叹口气，她就是想着为基层做些实事，怎么还这么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