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知天命田虎降莫易 招梁山赵佶发金牌

忠义堂上,赵佶招安的诏书已经读罢。

裴宣依次唱名,宿元景则是将带来金银牌面,红绿锦缎分与众人。

郁保四、王定六两个早亡的也有哀荣追封。

分过赏赐以后,因为已经定下要宋江一伙人前去平定河东、山西等地的乱局,宿元景态度更显和蔼。

他将带来的御酒尽数用一个银制大酒海盛了,自己当先饮尽一杯,翻转示众后说道:

“宿元景虽奉君命,特赍御酒到此,命赐众头领,诚恐义士见疑。元景先饮此杯,与众义士看,勿得疑虑。”

宋江并梁山众人称谢不已,双方宴饮一场,各自欢喜。

这招安事毕,宿元景先回汴梁不提。

因为朝廷已经先行显示出了诚意,宋江这个老江湖自然明白。

现在该是他向朝廷表忠心了。

宋江于忠义堂上鸣鼓聚众,召集大小头领,马、步、水等诸军校尉。

待众人到齐了,宋江自王伦开始,追忆了一番梁山往事。

然后他与手下明言,如不愿去朝见官家的,大可以报名相辞,绝不强留。

有三五千人当即辞行。

宋江令裴宣、萧让等主管内事的头领负责此事,俱都赠了钱物,宽言道别。

接着,宋江又发榜文张贴临近州县乡镇村坊,言明招安一事。

“梁山泊义士宋江等,谨以大义,布告四方:昨因哨聚山林,多扰四方百姓,今日幸蒙天子宽仁厚德,特降诏敕,赦免本罪,招安归降,朝暮朝觐。无以酬谢,就本身买市十日。倘蒙不外,赍价前来,以一报答,并无虚谬。特此告知远近居民,勿疑辞避,惠然光临,不胜万幸。

梁山泊义士宋江等谨请。”

所谓买市,乃是古时富户主动耗费钱粮设下市场供人交易。

因为不收税费,无有进项,所以被称作“买”市。

宋江还额外加了供应酒肉,和“以一举十”,也就一折买卖的条件。

霎时间,四方居民,担嚢负笈,雾集云屯,俱至山寨。

他之所以要行这买市之举,明着是为了安抚百姓,一起领受皇恩浩荡,雨露共沾。

实则,还是做给朝廷看的。

早在梁山泊第一次招安之时,便明文写了。

若要原免本罪,宋江得拆毁巢穴才行。

毕竟宋江队伍的独立性太强,只要水泊还在,他随时都能东山再起。

宋江又不是个纯善之人,自然不会完全信任朝廷。

此时他不但没有没有拆毁山寨,就连还愿意追随他的士卒家属,宋江也听吴用的意见,尽数留在山寨之中。

但宋江也明白,仅仅遣散了三五千兵马,是远不足以安朝廷之心的。

他们又不得不对官方有所交待,仅仅靠遣散少量士卒、进责一点礼物,远远不足以打消朝廷的疑虑。

故而,宋江便以弘扬官家恩德之名,广施众济。

反正这木器家具、粮米布帛之类的东西也没办法全部带走。

索性就尽数散了出去,在博个好名声的同时,也展示了一番自断后路的姿态。

梁山此时发展下来,足以称一声兵多将广了。

进京受招安又不是什么刻不容缓的任务,他们自然是徐徐前进。

可没成想,宋江还没动身了呢,就接到了内侍省发来的,催促他们上路的金牌。

所谓金牌,其实是木头做的,成条状,长约一尺。

周身涂满朱红油漆,刻有“御前文字,不得入铺”八个黄金篆字。

此牌光耀炫眼,送出后昼夜不停鸣铃飞递,以示紧急。

宋江一开始没多想。

他们毕竟是个扯旗造反的,朝廷不可能太放心,催一催也很正常。

谁知道他还没出济州呢,便已经收了三道金牌。

后来朝廷越催越急,七日之内,竟是连发十一道金牌。

这时候,朝廷这诡异的紧迫感已经逼宋江已经不敢走了。

他甚至开始觉得,如果招安之后每天都要这么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那还不如在梁山快活呢。

直到宿元景和第十二道金牌一起过来,才解了宋江的疑惑。

“义士啊,不能再拖了。官家旨意,你也不必往汴梁面圣,且速速往河东平乱吧。”

宿元景拽着宋江的手,神色惶急。

宋江见老太尉经过长途颠簸,已不复招安时神采。

他心里明白,怕是有什么自己未曾料想到的变故发生了。

“山西出大事了。”

从他的口中,宋江才得知,莫易已经全数收了田虎兵马,整个山西大地尽归他所有。

原来,在太原被莫易围困之后,原本中风的田虎曾短暂恢复清醒。

他当猎户时便能誉满河北,自然是个精明人。

知道王霸大业已经再无指望的田虎,令身旁宫女刺破自己手指,写下血书。

令王弟田彪,带着太原城中的子女妃嫔,及叔伯兄弟等族人,并卞祥、邬梨等旧部,捧着田氏祖宗灵位出城投降。

投降次日,田虎再度醒来,硬撑拜了莫易三下,便直接撒手人寰了。

掌握晋国主力兵马的田豹尚不服输。

他称血书乃是莫易伪造,起威胜军等地兵马,要寻莫易见个输赢。

而田彪自从见过莫易与杨士瀚之间的日常切磋以后,便再无心气。

他听说田豹作乱,干脆单骑入军,一剑砍了自家哥哥。

更令宋庭担心的一点是,莫易手里还掌握着府州通道。

一旦让他进入关中,后果不堪设想。

赵佶原本有一面屏风,上面写着“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四个心腹大患的名字。

得知宋江答应招安之后,他本意是要勾了山东宋江四个字,换成河东莫易的。

可在得知莫易不过月余便吞并田虎,还得了折、杨二家之后,赵佶呆愣半晌,似是忘了要从何处起笔。

他思索良久,竟是将掌中心爱的湖笔掷下,扭头去樊楼寻李师师,大醉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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