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严守正是校友，他高我几届，但是毕竟也是一个学校出来的，所以私交比起来别人要强上不少。李长林当时把严守正给架空，也真是因为这个原因将我边缘化。我们两个人同病相怜，所以走得更加近了。”宋昆终于开口，尽管他斟酌语句，说得很慢，但是一打开缺口，就滔滔不绝地讲述开来。
“后来李长林被暗杀，虽然严守正掌了权，但是身边却都是李长林的人，为了清除异己，严守正将我调了过来。
但是时间不长，我能够看出来，军营中情绪极其不稳定，中间许多人不服严守正，所以严守正这才想着要拉帮结派。
除了严守正，我们四个人中，我负责执行特殊任务，比方说今天，我就奉命跟踪你们的那个人。二中队副队长方向和则是负责控制部队，保证二中队能够随时拉的上去。”
说到这里，曹有光突然打住了宋昆话头问道：“方向和只不过是个副中队长，上面还有中队长呢，他怎么操控部队？”
“中队长廖成华被严守正给派出去学习步炮协同，得学两年呢，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宋昆说道。
“扯淡！一个破铁甲车营，学什么步炮协同！真以为现在自己是师长了！”曹有光不屑地骂了一句。
宋昆见曹有光骂人，很专心地听着，停下来不往下说了，杨登欢问道：“哪个学校，知道吗？”
宋昆看了一眼曹有光，见他没有发话，也就没有回答杨登欢。
“我问你话，你最好老老实实的回答。虽然阿木不听我话，但是周彦武却听我话。”
杨登欢这话让周彦武听了一撇嘴，眼神幽怨地瞪了杨登欢一眼。
什么叫阿木不听话我听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像骂人啊！
“保……保……定。”宋昆结结巴巴地回答。
“我现在问你，另外两个人都负责什么。”曹有光又接着问道。
“供给科副科长陈勇全负责为二中队提供装备，要让二中队装备成为全营最好的中队！所有枪支弹药齐全，凡是上面调剂配发的新枪，全部归二中队使用。”
曹有光听了脸色一动，皱眉问道：“它做到了吗？”
“做到了！自从严守正当上营长之后，就全力发展二中队。原本铁甲车各个中队，不配发步枪，就是严守正多方举措，搞来了步枪，专门给二中队人手一支，配发齐全。”
说到这里，宋昆微微一停顿，有些犹豫。
“既然说了，就不要犹豫！戴罪立功，你还可以重新做人！难道你想给严守正陪葬吗！”杨登欢大声说道。
“不知道这事对你们有没有用。”宋昆低头说道。
“不管有没有用，你得先说出来。”曹有光也说道。
“严守正在二中队成立了一支外勤分队。”宋昆说道。
“外勤分队？”曹有光一愣。
“对了，苏老三他们两个就是外勤中队的。”宋昆想起来连忙说道。
“苏老三是谁？”曹有光一愣问道。
“就是我那俩同伴，他们就是外勤分队的。”
“说说外勤分队是怎么一回事。”曹有光饶有兴致地问道，很明显，他对这个外勤分队十分感兴趣。
“严守正从全营当中挑选了二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士兵，而且每一个人都识字！由我和另外一个警卫参谋训练了一个月，训练内容是格斗、射击和单兵作战技巧。这个分队，每个人都配了双枪，一支驳壳枪一支普通手枪，而且还配发了一百发子弹，这些武器装备都是随身携带，不入军械库。”宋昆说道。
“你们营有这么多手枪和驳壳枪？据我所知你们整个二营，驳壳枪都不会超过二十支！”曹有光有些不相信地说道。
国军规定，驳壳枪是营级以下军官配枪，按照配置标准，整个铁甲车营都不会超过二十支驳壳枪，难道这些驳壳枪都配给了外勤分队？
“这些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枪是严守正从外面搞来的，由我和陈勇全负责从外面给接了进来。”宋昆说道。
杨登欢听了直个劲儿的点头，没有想到从这个人身上能获得这么多东西！
严守正哪是派他来跟踪陈延生的啊，简直实在送宝藏！这个宋昆，来的真是太及时了！
不过说起来，还是大狼狗管用，要不然宋昆没这么老实，自己有空了，说什么也得养上一条。
“枪支是从哪接进来的？”曹有光顿时来了精神，眼睛一亮问道。
“营外五六里地外的一个小树林里。”宋昆连忙说道。
“知道送枪支的是什么人吗？”曹有光又问道。
“不知道！没有见人。我们到小树林，远远看见了几个黑衣人离开。枪支都在一辆大车上面，我们按照严守正的安排，直接将大车拉回了营里。”宋昆说话之间，不安地看了曹有光一眼。
“居然没有看见。”曹有光有些失望地说道。
“二中队副中队长长方向和家在哪里你知道吗？”杨登欢突然问道。
“方向和老婆孩子都在老家，所以他也就一直在营里住。不过最近好像方向和勾搭上一个女人，在外面租房子住。具体地址我不知道。”宋昆说完低下头去。
“关于严守正的其他情况，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曹有光问道。
“也没什么了，就这些情况。”宋昆想了一想说道。
“那就先这样，想起什么，就和我们说！随时想到随时说，不要怕打扰我们！”
曹有光脸色阴沉地和杨登欢出了审讯室，出了门就站住脚步，回头说道：“没有想到，这个宋昆来的太及时了！我们掌握了这么多关于铁甲车营的情报。”
“看来你在崔大可身上，也得到了许多东西。”杨登欢笑道。
“崔大可那边，只是基本的情况。很多细节的东西，崔大可都没有掌握！比如特勤分队，比如二中队的配置和训练情况。”曹有光笑道。
杨登欢脸上笑容消失，眉头微微皱起，缓缓地说道：“案件侦察到了这一步，基本轮廓已经浮出水面。可以肯定，这是一起谋逆叛乱的案件！远不是我们之前所掌握的哗变整编那么简单，他们要利用铁甲车二营攻击北平城的某一处目标，从而达到叛乱的目的！”
“是啊！”曹有光忧心忡忡地说道：“没有几天了，但是我们却还不知道他们的具体攻击地点和时间，这不得不让人担忧。”
“好在我们至少及时掌握了他们要在北平搞事情的情况，而严守正、陆东来等人也已经在我们密切监控之中。”杨登欢笑了一下说道。
听杨登欢提起了陆东来，曹有光又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陈延生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校尉营胡同大杂院。
左侧厢房。
陈延生脸色非常难看，坐在八仙桌旁边，桌子上放了几个玉米面窝头和一碟子咸菜。
正经的咸菜，连一滴香油都没有放，黑乎乎的让人没有一丝一毫食欲。
陆东来眨巴着小眼睛，离陈延生远远的，不时瞟上他两眼，眼神中充满不安和恐惧。
“吃吧。”陈延生终于开口说话，语气平淡。
“不饿。”陆东来说道。
“知道我是什么人吗？”陈延生突然问道。
“号码帮十二天王之一司火天王。”陆东来恭敬地说道。
“十二天王，各司其职。我在帮中负责行动。”陈延生盯着陆东来说道。
陆东来不知道陈延生为什么要给自己讲这些，眼睛犹疑闪躲，不敢和陈延生对视。
“所谓的行动一共有两种，一种是绑架，一种是暗杀。”陈延生说完，冲着陆东来呲牙一笑，白森森的牙齿让人看起来恐怖。
陆东来脸色很难看，脸陈延生看自己，连忙勉强一笑说道：“司火天王的威名，早就如雷贯耳。”
“我之前绑架过的每一个人，无一不是平津两地富商巨贾，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来骗我！”陈延生说到这里眼神突然无比的凌厉瞪向陆东来。
陆东来吓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地朝后面躲去。
“被我暗杀的二十一人，更加没有人能够骗我。因为死人不会骗人！”陈延生说话之间站了起来，陆东来吓得双手连摆，口中说道：“你不要过来！”
“陶然亭的荷花是怎么回事？”陈延生冷冷地问道。
虽然陆东来脸色惊惧，但是却颤抖着声音说道：“在我没有完成对你的考验之前，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陈延生嘴角扯出了一丝冷笑，走近陆东来，陆东来身子靠紧墙壁，眼里虽然全是恐惧，但是却一语不发。
“没有人逼你，是你主动求我帮你联络的！我的任务仅仅是保护你安全！”陈延生冷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他们派来卧底的？我并没有让你们龙头派人来保护我，你不请自来，我能不怀疑吗！”陆东来虽然害怕，但仍然抗辩说道。
“就你？如果不是我们老大有先见之明，你他娘的早就被宪兵队给抓走了！”陈延生不屑地说道。
“我怎么知道那不是一出苦肉计！”
“还尼玛群英会蒋干盗书呢！三国读傻了吧！就你？值得花这么多力气！”陈延生语气更加地不屑。
“我……我……”陆东来一时语塞。
“你什么你！老子懒得理你！现在离元旦没两天了，你给我消停点，过了元旦，老子任务就算完成了！”陈延生不再理会陆东来，伸手抓了一个窝头，用力啃了一口。
陈延生不搭理陆东来，陆东来反倒是坐不住了，外屋里转悠了两圈，终于忍不住了，凑了过来问道：“你回来的路上，就没有发现点什么特别的？”
“特别的？那就是这个窝头了！平时老吴家窝头每天都排队。也不是因为它好吃，主要是因为他们家窝头个大还便宜！你说怪不怪，今天老吴家窝头居然没人排队！”陈延生手里摇晃着窝头，笑嘻嘻地说道。
很显然，这是陈延生故意在气陆东来。
陆东来听了陈延生揶揄的话，居然不生气，反而笑了笑，又凑近了问道：“不是说窝头……”
“不说窝头？那说什么？就凭你骗我这件事，不把你埋了就算对得起你了！还他娘的想吃包子吗！”陈延生振振有辞说道。
“不是包子……”
“不是包子？那你还敢说不是窝头！究竟是窝头还是包子？你有点准谱吗！”陈延生故意打岔。
陆东来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叹了口气，不再问话，坐在窗边独自运气。
陈延生看着陆东来，脸上突然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陆东来眼睛一瞥，看到陈延生这不怀好意的笑容，不由得一愣。
“你是不是想问问宋昆他们三个人怎么样了？”陈延生突然问道。
“宋昆……”陆东来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他们三个怎么了？”
“要说严守正还挺仗义。虽然我没有答出那个什么破陶然亭的暗语，但是严守正却仍然把我给放了回来。”
说到这里，陈延生轻笑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当时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儿，后来一想就明白了，严守正这是在投石问路。他这是想派人暗中跟踪我，从而能够找到你。他派的人，就是宋昆。”
“人呢？”陆东来急切地问道。
“被我扔井里了。”陈延生淡淡地说道。
“扔井里了？”陆东来瞪大眼睛问道。
“我发现他们仨跟踪我，就把他们故意引诱到西直门草场后面的胡同里，干掉之后扔井里了。也不算太困难。”
“你糊涂啊！说白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陆东来痛心疾首地说道。
“我不糊涂，这就是敢骗我的代价！等到此间事了，咱们也得算一算账！”陈延生说完，倒在床上，低声说道：“睡觉！”
不一会儿，陈延生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噜声，陆东来坐在那里，心中七上八下，一时之间倒没有了主意。
作为高级特工，陆东来所擅长的并不是枪击格斗，而是智慧。
这也是此次他被派到北平主要的原因。这次行动，行动能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动脑子，他认为自己一定能胜任。
但是最近发生的所有事，让他很是摸不着头脑。
陆东来自问一切安排都是天衣无缝，都在有条不紊的秘密进行。
可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不过现在看起来都是巧合，不应该是自己暴露了。
想到这里，陆东来安心了一些，心中想到，还是等明天吧。
等到明天，一切都有了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