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〇七章 一光明,一刀

请到晋江看正版。拥护315打倒伪劣货!楼上正房的槅扇门开着,萧琰走进去在屏风坐障后自个脱了锦履赤芍给她递了热巾子拭手。

闲息间的长榻上已经搁着十几匹益锦,大红、金红、朱紫、金橘色、孔雀绿、宝石蓝紫金云纹还有五色锦七色锦都是如水般光滑的锦面,纹路光泽,色彩鲜妍看得萧琰眨眼不止。

“太艳了吧?”她目光溜来溜去,很是犯愁。

因母亲喜欢素净的颜色萧琰受母亲影响也多是着浅色的衣裳像今年入秋时做的那件翠绿裘,就是她衣橱里最鲜艳的服色了。

沈清猗半倚着凭几坐在矮榻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眸子溜来溜去就是拿不定主意闻言唇角一勾,“十七放心再亮的颜色也盖不过你天然的颜色任选哪色锦,穿你身上只会昳丽不会流于艳俗。”

白苏和菘蓝都低头忍笑但也觉得少夫人说的是实话,十七郎君无论穿哪色,都是“人衬衣裳”美姿容啊!

萧琰被调笑得无语与沈清猗走得近了,便渐渐知晓她这位四嫂性子的确清冷,但兴致来了也会调笑人,这种时候千万莫要反驳,否则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她笑嘻嘻的转移话题,“阿嫂选了哪样?”

沈清猗素指点了点那匹七色八花纹锦,语气有些促狭,“十七要挑这色么?”

萧琰噎了下,有些耍赖的坐到榻上,“阿嫂你帮我选吧,呃,你刚说的那色就算了。”

沈清猗右手支颐瞅了她一会,伸手指了指最下面一匹枣红色的小团花锦,“这色如何?”

“好。”萧琰松口气,这个比五色八花锦好多了,不假思索的点头,又补充道,“阿嫂说好,自然是好的。”

沈清猗忽的笑了笑,又伸指点了下,“那一色如何?”

那是匹云白色的锦,却用金线织着大朵的菊瓣,雅致又吉祥,确实是匹好锦。

萧琰咳了声,“还好。”她不喜欢衣服上绣大朵的花,“若那花小点就好了。”她忍不住又咕咙了句。

沈清猗只当没听见,寒幽眸底掠过一抹兴致,“十七中意,那就挑这两色。”看见萧琰垮下去的脸色时,她眸底兴致更浓,“十七有意见?”

“没意见。”穿就穿吧,不就是几朵大菊花么。

“那就这样,”沈清猗直接拿了主意,“枣红团花那色做件水獭里锦面裘,云白菊纹那色做件白狐里鹤氅,再各做两件大袖服,十七觉得如何?”

“呃,好。”

遇上这般强势的嫂子,她能有意见么?

萧琰心里嘀咕着。

但心中却无半点不豫。

她知道,沈清猗对她是真心关护。

像她四嫂这般冷心冷情的女子,能得她真心关护的怕是少之又少,萧琰很知足。

母亲说,对自己好的人要感恩。

所以,像偶尔被调笑捉弄一下这样的小事,也就不用计较了吧。

入了十月,天气已寒冷。

初九这日是文课,申正三刻,萧琰正准备从承和院回景苑时,沈清猗派菘蓝过来叫人,说绣楼已将新衣做好了,请她过去试衣,看是否合身,不合身就让小绣房拿回去改。

国公府有锦绣楼,专司府中各位主子的衣裳活计。安平公主爱子心切,又挑了几个手艺精细的绣娘子分到承和院,住在主宅楼院西边的小阁楼里,与内院隔一条巷子,有西角门相通,称为小绣房。

萧琰随着菘蓝到了内院楼上的东厢。这里专门有一间房是给四位大侍女和四位二等婢女做针线用,院内两位主子的内衫、手巾、袜子之类贴身用物不会托给小绣房,由她们亲手做,又各有分工,做内衫的只做内衫,做手巾的就不会去做袜子,世家门第越高,在这些事上分得越细。

绣娘子并不在东厢房内,萧琰便摘了面具。

“解下外袍试试,”沈清猗招手道,“让菘蓝给你记下尺寸,回头让绣娘子改。”

菘蓝上前,给她解外袍。

屋里置了炭盆,很暖和。

平日在前院服侍萧琰解衣除履的都是端砚等四名侍厮,菘蓝头一回离萧琰这么近。

许是离得太近了,菘蓝无由的紧张,只觉萧琰浅浅的呼吸浮在耳边,眼目所及处是精致细腻如凝脂的肌肤,肯定比新衣里面的水獭毛还滑,鼻梁下面菱形唇瓣丹红妍泽,似乎比女郎的唇还柔软芬芳

菘蓝解衣的指尖颤了下,微有些慌乱的垂下眼睫,心里自嘲平日老是取笑赤芍那丫头花痴,谁曾想自个也不比她强多少。

她这般心思恍惚,微抖的指尖几次都没解开博带。

这种专用来束士族宽衣的博带有带索玉钩,很繁复,要按顺序依次解,菘蓝一急就更易出错,一时背心都渗出汗来。

萧琰印象中,四嫂身边这位大侍女一直都很稳重安静的样子,这会却好像有些发窘,她便轻轻笑了声。

菘蓝心中更窘,清丽脸庞霎时胭红一片,仿佛层层铺染的晚霞,妍丽秀媚。

萧琰眼神一亮,不吝惜的赞了声:“原来菘蓝也有妍度啊。”

妍度是美丽的容颜。

菘蓝心口噎了下,这话说的好歹她们四人是国公府大主管精心从府中挑选出来,貎秀心慧手巧都是其他婢女不及,敢情在这位十七郎君眼中却是无妍色的。

真打击人啊。

菘蓝心里苦憋着。

谁让这位郎君妍色太好!

她心里恼怒着,脸庞上不知是因为气恼还是窘意,愈发嫣红如霞了。

萧琰瞅着她便生起好玩的心性。她平日在清宁院没有同龄的兄弟姊妹玩耍,虽说聪颖多慧又有悟性天分,但在人情世故上却纯如白帛。想起母亲的动作,便伸手拍了拍菘蓝的头顶表示安抚。母亲总是拍她的头,她早想找人试一试了。果然,很有安抚人的感觉啊。她不由轻声笑出,又轻摸了两下,很是温柔声气的,“不急,慢些来。”

菘蓝被她抚头的动作窘呆了,怔在那里,脸涨得通红。

沈清猗差点将一口茶汤喷出,伸手搁下茶碗,只觉眼角突突两跳。

这算是调戏?

萧琰一脸纯挚柔善。

沈清猗无语的搁下茶盏,瞥了眼窘迫无措的侍女,这可是她精心培育的属从,可不能给萧十七调走了心。

纵是无心也可恼!

“十七,过来。”

她语气淡淡的。

萧琰和菘蓝却同时寒了一下。

菘蓝蹭蹭退后几步,垂手敛眉低首,又回复到稳重的沉静模样。

萧琰眨了下眼,这可变得真快。

她不敢磨蹭,笑着走前去,“阿嫂。”

沈清猗从小榻上起身,雪色的双织夹绵锦袜踩在地毡上,微微低头看着萧琰。

她比萧琰年长四岁,又正是柳枝抽条拔身材的年纪,高出萧琰一头有余。

带着些居高临下,寒眸微带薄责的盯着她。

萧琰一脸无辜,眼上的睫毛扑扇了两下。

沈清猗想起蝴蝶扑花。

那股薄怒便如薄雪遇到阳光般,一下消融了。

沈清猗瞪了她一眼,就仿佛是长姊对着顽皮又可爱的弟弟做错了事,那种无可奈何又夹杂着疼宠的态度。

萧琰心思纯白,仰着脸笑了起来。

沈清猗目光柔和下来,伸手前去,仿佛冰雪雕成的手指灵巧挑了几下,就解开了萧琰腰间的博带。她伸手往上,继续解外袍前襟的衽带,萧琰这才反应过来,立时不好意思起来,伸手挡道:“哪敢劳烦阿嫂,我自己来吧。”说着指尖触到沈清猗的手背,竟是凉如冰雪。

她咦了一声,想也没想就将那只冰雪之手握住,面上自然流露关心,“屋里置了火盆,阿嫂的手怎么这般凉?”

沈清猗淡淡道:“小时气血不足。”大了也没人给她调养,沈府中除了母亲外,又有谁真心关护她?

她眉间凝出冷意,便待抽手。

却被萧琰紧握住,随之双手覆上,将她手掌合拢在掌心,“我血气足,借给阿嫂一些。”

沈清猗怔了一下,便觉冰凉右手被拢在一团温暖中。

这种温暖,不是手炉的那种炙暖,不带干火的燥意,而是自然的温暖。

她不由贪慕起这种温暖。

萧琮和她都是气血不足,一到秋冬晚上,被内必定要放暖袋,床褥和锦被也必然要用暖袋烫过一遍,否则睡一晚上都是冰凉的。

沈清猗的心绪有些发散了。

就在她怔神这会,恍觉冰凉如雪的右手已经暖热起来。

萧琰从小练武,气血旺盛,双手即使在最寒冷的日子也是温暖的,合掌摩挲几下热意就起来了。她微微低头,小心又轻柔的摩挲着沈清猗的掌心掌背,白玉般的脸庞上流露出认真的表情。

“好了,右手热了。换左手。”萧琰轻轻放下她右手,又伸手拿起她垂在身侧的左手,合在掌心摩挲着。

菘蓝低着头,只当没看见。

再说,这也没什么,十七郎君还未“束发”,十五之前都是“童”,不讲肌肤不相亲。

“阿嫂精擅医道,首先调理好自个才是。自个都不治好,怎么治别人”萧琰嘴里絮叨叨叨着,就好像是对自己的姊姊一样。

沈清猗神色有些怔忡。

她母亲只生了她一个,沈府倒是有十**个异母同胞,却只是流着一半相同的血而已,那血也是冰冷的,只能冷心冷肠。所谓血脉亲人,不过是同住一座大宅中的陌生人罢了,更甚者,连陌生人还不如。

她曾经盼望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若是有个值得关顾的人,或许心里就不会冷下去。

她看着萧琰。

这个少年是那样的纯净,就像冬日里的初雪,纯白无垢。

沈清猗心底泛起一阵涟漪,微微的漾动着。

那双寒澈如雪的眼眸不知何时柔和下来,仿佛早春的煦阳照在山中的积雪上,虽然还没有融化,却已沾染了春阳的薄薄暖意。

她跃墙入内,几乎是飞步而走,进外院时看见商七正在廊下劈柴,每一刀下去却是静而无声,圆木从中无声裂开,均匀的四块。

商七向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萧琰点了点头,放轻脚步,没有一丝声音的进入内院。

雪花纷纷扬扬,如柳絮飞舞,落在庭中的苍柏、梧桐和地面上。

书房门前的回廊上一方书案,皮毡茵席。

商清墨发未挽,素色氅衣,右边衣袖挽了两转,素白的手持小刀,竹简刻字。

萧琰从回廊走到东厢,绮娘轻无声息的过来,替她脱下有些半湿的外氅,萧琰在廊下换了软底解脱履,静静的跪坐在茵席一边,看母亲刻字。

商清只刻一个字:雪。

刻的是金文大篆。

商清刻完这个字,似乎并不满意,刀一扔,挥袖起身,“烧了。”

“喏。”绮娘应声,递上热巾子给商清拭手。

萧琰趴到案边看那枝竹简,眼睛眩然发亮,喃喃道:“刻得真好!”总之,她是刻不出这种字韵的,明明是刀刻的雪字,且字深入竹半寸,那“雪”却像是轻羽般若飞。她宝贝似拢在怀中,趿上解脱履就往东厢房跑,“阿母,我拿去烧了。”

绮娘噗声笑出,小郎,你是要在寝房里烧竹简么?好歹往膳房跑做做样子啊。

“小郎的心不静。”若换往常,不会这么失措。

商清淡声道:“小孩儿。”认个母亲罢了,有什么好失措的。

绮娘笑道:“小郎对您情深。”太在意您这个“母亲”了。

商清笑了笑,眼睛望着雪花飞舞的庭院,目光如雪色淡静。

萧琰将那枝竹简收好,换了件浅青色素纹的交领外袍,出了厢房,走到正房廊下,却有些踯躅。

她在回廊上走过来,又走过去犹豫了好一阵,才推门进了书房,脱履后先走到青铜铭文的炭鼎边,让衣服烤得暖和了,才蹭到母亲榻边,抱着她的腰,讷讷的道:“阿母,我今天,见了,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战的灵感来源于太阳风暴。

感谢大家的关心,已经去医院检查了,如我所预料的,是胆囊的问题,3个月后去复查,看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良性的可能居多。问题不是很大,但是看病的过程不太愉快,让我对现在的医疗生出一些感慨,嗯,有空了就在微博写写这次的过程和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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