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磨勒十五岁就进入了海军学院,五年后以优异成绩毕业,分入南洋舰队,从士官做起,升到砲长,再升到三副,二副,哨舰舰长,护卫舰大副,再升巡航舰的舰长,到一级战列舰的舰长,现在他是从三品的舰队提督,统辖大唐帝国第四支海军——西洋海军的第一舰队,辖下一百一十八艘战舰,统六万五千八百名官兵。
这位提督豪迈大笑时,舰队已经驶出马六甲海峡,在苏门港停留补给后,就驶入天竺洋,往大西洋行去。就在五个月前,他的舰队和已经换装的南洋舰队悄然换防,李磨勒的舰队离开驶出风暴角,从大西洋进入天竺洋,再经马六甲海峡入南洋,进入大唐南海海域,最后泊入大唐东海胶州湾的海军船坞,在这里,所有战舰更换新舰。
李磨勒也迎来了他的新旗舰。
至道号!
这是以大唐当今圣人的年号命名,这也符合海军一向的传统——各舰队旗舰和主力战舰都是以大唐皇帝的年号命名,李磨勒之前的旗舰“光熙号”就是敬宗皇帝的年号。按海军更新战舰的惯例来讲,一般是舰换而舰号不变,像李磨勒的光熙号,就是已经换舰两次了,但这次连舰号都变了……李磨勒热血沸腾。
因为通常情况下,换舰号就意味着一定有大事。
更何况,至道号不同于以往任何旗舰。
李磨勒一眼见到,就深深的爱上了她。没有谁比海军舰长更热爱自己的战舰,更何况,她是如此的魅力不凡。
而旗舰的海军官兵们,登上至道号的第一眼,就完全俘虏了他们:“噢!天哪!噢!”“噢噢!”“我的炮!”三位砲甲长——不,应该叫炮甲长了——虎扑上去扒在舰首炮上,说什么都不下来,谁拉他就是他的仇人;其他舰砲兵和舰弩兵也都疯狂了,一个个嗷嗷的叫着:“佛祖!”“无量天尊!”“祖灵!”“我的炮!我的炮!”“这是我的!我的!”……如狼般的扑上去,抱着冰凉凉的炮身炮管,咧开嘴傻笑着,像是抱着满怀的黄金珠玉宝石,谁敢抢就跟谁干架!!
与此同时,其他战舰上也传出了疯狂的嗷嗷声。
新战舰的侧舷砲、侧舷弩、舰首抛射砲全部更换成了不同型号的长短、轻重型火炮,射程更远,瞄准更精,威力也更强悍……
不止如此,战舰的动力也有了改造:风帆上刻画了阵纹,成为顺风时加速、逆风时转化的法阵风帆,以能量矿石提炼出的能量晶石提供法阵动力,不仅航速加快,而且不需人工操纵,大大节减了水手;而且加装帝国技研院改进的小型蒸汽机和船尾螺旋推进器,以纯净煤炭提炼出的高纯度煤晶石提供动力,据说一块煤晶石相当于一百斤纯净煤产生的热量,据说一个标准箱的煤晶石就能让一艘巡航舰从东海巡航到白令海峡——当然这些数据官兵们还不知道,否则会更加癫狂。
简单一句话讲,新战舰是术法和技术相结合的成果,是帝国科研院、技研院与皇家术研院多年合作研究出的术技结晶。
这是高宗一手倡导建立的,大唐帝国在今古时代走出的新路子;而这条道路是否正确,是否能够取得远古和上古那样的成就,就要用一项一项的术技成果来说话,虽然目前为止,这些成果在远古上古时代的辉煌成就映衬下,显得格外弱小和稚嫩,但它在一步一步的成长,终有一日,会成为这个世界新的撑天巨树。
李磨勒的西洋第一舰队经过大换装后,战舰总数缩减到了五十八艘,舰队官兵也缩减到了两万人,但是,没有人不高兴。因为舰上的风帆减少了,安置的火炮位增加了,而舰队动力还大幅提高了,战斗力整体提高了不知几倍,谁不高兴呢?而被节减下去的官兵也会有新的去处,据说要组建新的舰队,而新舰队就意味着新职位,就意味着现在的老兵都有机会得到提升,谁不高兴呢?
总之,全体舰队的官兵都陷入了狂欢的海洋中,扭腰摆胯、踏脚拍手、上下抖动腹部、摇动臀部,跳起了激情热烈的舞蹈,不同肤色的手掌拍击,激昂的非加乐,高亢的莫安斯嗓音,火辣的森巴舞火鲁鲁舞最适合当下,纵然是韦应己这般文雅又带忧郁气质的世家郎君都被带入了狂欢中踏歌不止reads;。
船坞中的匠师和船工们不以为异,都哈哈笑起来,这种疯狂的场面他们已经看过多次了,想当初首艘炮舰装好时他们这班人的兴奋劲儿一点不亚于这些海军官兵,甚至还犹有过之,心里流淌着一种骄傲自豪的幸福感:这是我们造的炮,这是我们造的船……
“胜利!胜利!……”
无论舰上舰下都欢呼起来。
第一舰队就在这胜利的欢呼声中驶出船坞港口,进入东海,出鲸海,由两个藩属国北虾与扶桑夹峙的北桑海峡进入太平洋,在东洋海军太平洋舰队基地——檀岛海域进行新舰与火炮的作战训练;相应的,舰队战术也要发生变化。枢密都参谋司一部的海军司参谋们已经制定了火炮舰队的战术章程,并由最先换舰的太平洋舰队进行试训和修正调整,在李磨勒的第一舰队作训时,这个战术章程已经是比较完备的了。
第一舰队在太平洋作训二十五日后,便启航返回大西洋。
六月十五日舰队穿过马六甲海峡,在大唐驻三佛齐的苏门港停留补给后,入天竺洋,绕过南部的马尔岛,西行三百海里,进入大西洋。
然而,舰队没有继续向西航行,驶向风暴角内的好风港,而是转舵向北。
北面,是非加东海域。
……
“总督,预计一小时四十五分钟后,舰队驶出津巴比克海峡。目前的航速是四节,驶出海峡仍是西南逆风,如果不开启风帆法阵,按这个速度,预计下午二时三十分进入比普托海域。”
亚丁舰队的旗舰舰长向立在甲板上了望的南征舰队总督禀报道。
南征舰队的总督穆阿齐尔统率亚丁和红海两支舰队,同时也是亚丁舰队的伯督,今年五十六岁,典型的大食人长相,暗白肤色,高鼻梁略弯曲,短络腮胡,凹眼窝内一双黑色的眼睛,此刻流露出锐利又略带忧郁的目光,透过双筒望远镜遥望着前方的海平面。
海面上一望无际,向东南方望去,马加斯岛的轮廓挡往了他的视线,津巴比克海峡就在津巴比克海岸和马加斯岛之间,峡深水阔,最窄处也有二百海里宽,很适合海战。他冷锐平静的声音命令道:“通知舰队,全体警戒,小心埋伏。”
“是。”
海面上很难有埋伏,除非是在大雾天气,或者有海岛遮掩,否则,在了望哨的居高远望下,帆影是远远就可看见的。更重要的是,在航速低、船弩船砲射程近的条件下,海上根本没法打埋伏战——唐军战舰射程最远的舰首砲也只能射出二里:二里的距离,在海平面上舰队早就被发现了。
所以海上只有遭遇战,没有埋伏战。
就在五天前,亚丁舰队和红海舰队联合运送陆军五十五万,进入津巴比克行省的莫桑港,舰队在湾内休整五日后,便执行南征统帅部下达的海上攻入计划——亚丁舰队的任务是:亚丁舰队负责攻克南桑最北部的比普托城堡,掩护陆军登陆比普托。而在他们前面的红海舰队,则执行攻克巴巴内的计划。
“红海舰队现在距离我们多远?航速是多少?”穆阿齐尔每隔一小时都会询问这个问题。
半刻钟后,旗舰舰长回来禀道:“距离我们二百七十海里左右,航速在六节至八节之间。”
穆阿齐尔皱了下眉,现在是西南侧逆风,保持这么快的航速必定是开启风帆法阵了。
他回身下了甲板,去到指挥舱,打开定点通讯法阵中蓝色的通讯器,接通后,命令对面的红海舰队伯督:“航速不要太快,保持在三至四节reads;。法阵在舰战时再开启。虽然现在还没收到敌情,但我们必须预计,遇到唐军舰队支援的情况。”
“……是。”红海舰队的伯督关掉通讯器,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边穆阿齐尔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别以为他没听出哈瓦德声音里的不满,但能量晶石太珍贵,平日不给战时才限量下发,就算哈瓦德是哈里发的亲侄子,军务部暗中给的必定多于他们亚丁舰队,但这额外贴补也是割了其他舰队的肉,他怎能任由哈瓦德这么糟蹋,珍贵的晶石要用在关键的地方,关键的时候。
他有预感,无论是在比普托,还是巴巴内,他们一定会遇到唐军舰队。
那两支……魔鬼舰队。
穆阿齐尔和唐帝国西洋海军的第一舰队、第二舰队都交过手,距离最近一次遭遇战已经过去了九个多月,但唐军一战比一战犀利,让穆阿齐尔心中很是生悚——这也是大食舰队在五个月前全部加装法阵后,他不敢如哈瓦德那般妄自狂傲的原因。
哈瓦德的红海舰队,和唐军西洋舰队还是交战太少了。
穆阿齐尔按了按额头,目光中的忧郁敛去,恢复了他一向冷锐平静的舰队统帅形象。
真主在上。
他默祷一句。
……
六月十五日下午二时二十五分,红海舰队进入巴巴内海域,二十五分钟后,向巴巴内堡发起砲射。
二时三十分,亚丁舰队进入比普托海域,三十分钟后,向比普托堡发起进攻。
……
下午三时四十五分,唐帝国东洋海军太平洋舰队抵达巴巴内海域,与红海舰队会战。
下午三时五十五分,唐帝国西洋海军第一舰队抵达比普托海域,与亚丁舰队会战。
……
第一舰队的记室韦应己在海战笔记中写道:
“……火炮的轰鸣如同惊雷,震撼了十里海空,让我想起李提督战前那首诗‘更挟惊雷作远游’……虽然大食战舰的法阵防御惊人的强厚,比起九个多月前和亚丁舰队的那次海上遭遇战,这次的防御几乎增强了两倍,然而在火炮爆破弹持续不断的四五十次轰击下,还是破防了……首先精度打击敌方战舰的风帆,□□将巨大的横帆烧成灰烬,而这不仅仅意味着作战中敌方舰队机动力的迟缓,还意味着它们无法轻松的脱离战场。这似乎已经预告了这场海战的结果。”
“令人吃惊的是,海岸上的堡垒居然能够远距离的支持我们的海战,那颗击中敌方二级战列舰的炮弹,是打出了十五里远吧?……请容许我赞叹,帝国理学的伟大。”
“术与技的进一步结合体现了它的强悍……这真是让人澎湃,而我相信,这种伟力会越来越强悍。”
“如果蒸汽机能够再做改进,相信不久的将来,蒸汽舰将全面取代风帆战舰……”
他的最后写道:
“这是新的海战时代。”
也必定是,新的伟力时代。
这是……人间的伟力。
不是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