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花白的老妇,拿着手绢将云九溪脸上的发丝拨开,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这……这不是小九吗?”
“小九?”
“我的小九这是怎么了,怎么成这幅摸样了?”老妇红了眼眶,不顾云九溪身上的污渍,趴到她身上哭泣。
“额……咳咳……祖母”
“哎,小九,祖母在!”林老夫人轻轻抚摸着云九溪的脸颊,眼睛里满含泪水。
“老爷!”
“有什么事,这么慌张!”林老太爷林博园低声呵斥道。
“老爷,西厢院小小姐的院子走水了,全都烧没了,里面的人都烧死了!”林管家林彬跪在林博园面前。
“什么!”
所有人瞪大双眼,这下终于发现了不对,云九溪莫名出现在侧门,院子又被烧成废墟,怎么看都觉得其中不简单。
“小九,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这么大的事情昨晚怎么一个人都没有察觉!”
“祖父、祖母,不怪他们,是有人在我们的吃食中下了东西,让我们所有人一整晚都睡的死沉沉的。”云九溪断断续续将发生的所有事情告知两位老人。
一瞬间,林博园的脸色涨红,林老夫人咬牙切齿,仿佛都能听到“噔噔”作响。谁都没想到他们堂堂先帝帝师家,竟然会出了这种事情,有人胆敢在他们的吃食中放迷药,还将堂堂云家嫡小姐鲁了出去,杀死在乱葬岗。
若不然自己的姑娘机灵,装死逃出生天,那这就白白死了吗?想来那个下药的刁奴也早已归西,幕后之人很可能都干净扫尾了。
“先去请郎中,给小九瞧一瞧病情,别拖下去更严重。”
“别,祖母。”
“小九,不是任性的时候,你伤势很严重,稍不留声,脸蛋儿就可能留疤,到时候不好说人家,让我跟你祖父怎么办!”
“是啊!小九,听你祖母的吧!”
“祖父,要请,去悄悄请,找信任的郎中,这个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今早见到我的那个婶子好好看住。”
“为什么?我一个当祖父的,还不能为自己的孙女讨个公道?那我这堂堂先帝帝师有何之用?”林博园重重挥了一下衣袖,恨那满腔怒气无处发泄。
林博园这辈子就娶了林老夫人舒云琴一人,生了五个孩子,其中两个女儿,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各自各在一方当官,两个女儿一位嫁入帝王之家,当今都要叫一声姑姑。另一位小女儿便是云九溪的母亲。
云家子嗣颇丰,云九溪排行九,便有了九溪这个名字。云九溪上还有一位嫡姐,只是云九溪出生的时候,正逢王朝改朝换代,云夫人受了些苦难,导致云九溪的身体也不甚健康。
江南四季如春,气候温和,适宜修身养性,云九溪跟着辞官归隐的林家老两口常年居住在此。九溪这个名字也是经过宏光寺住持的祝福,在云家是独树一帜的名字,并没有跟从这一辈的竹字辈。
“祖父,我不想让那个想要杀我的人知道我还活着。我昏迷之间,隐约听到一声贵妃娘娘。若是非要追究此事,恐怕云林两家都会受到牵连。”
“咱们这位新帝,可不是什么念及先帝旧情的人,云家本就因为树大招风,在京城颇受猜忌,难道我还要让云家因我一人彻底葬送吗?”
“唉!”两位老人的肩脊一下就垮下来,林老夫人坐在云九溪身边,一下下擦拭着泪水。林博园挥挥手,让管家去找南街那位温郎中,那是他曾经故友的孙子,两人情谊深厚,不会做出泄密之事。
“祖父,莫忘借此要些补偿,毕竟犯事儿的可是他的妻妾,总不能让我们苦口吞黄连吧!”
“这就不用你个小姑娘操心了,只是,接下来小九你要怎么办?难不成我还真的办一场丧事?”
“要得。”云九溪得知剧情崩了后,早已想好了应对,既然她想让她死,那就死好了。有时候死不也是一种最完美的办法吗?
“你!”
“祖父,那是贵妃,就算不受宠,那又怎么样,说什么都跟那位有关系,谁知道跟那位有什么瓜葛呢?”
“好,你母亲那里不好办啊!”林博园望着那一方蓝天,没想到他勤勤恳恳半生,到头来连保护自家孩子的能力都没有,这让他将来如何面对林家的列祖列宗!
云九溪在林府秘密修养,在温如初一剂剂中药下去,身上的伤疤重新生出了粉嫩,徒留脸颊的几道痕迹,实属顽固,有将近两月之久,仍旧留有淡淡的印记。
林家无端着火的事情,帝王的态度表现的很是重视,给了林家一箱箱珍宝作为补偿,言语间想要让林博园重新入朝为官,可其中用意难以深究。事情一直处于调查阶段,云家暗中使力,等到三月时间,终于有了结果。
一位自称与林家有仇的灰衣男人,在酷刑之下坦白了“事实真相”,大约就是年轻时,家中长辈与林博园较好,当年站错队伍,被贬谪流放,受过冲冲苦难,他记恨在心。
趁着节日采买,混入府中,将迷药放入食材,想要火烧林府报仇雪恨,为报当年不助之仇。
“哼!真是好样的。那年杀了不知道多少人,流放不计其数。偏偏用这种借口糊弄,真当我人老糊涂了吗?”林博园拍在桌子上,眼神里尽数是气怒。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如此敷衍了事,就连云九溪的死,也成了无妄之灾,多给了些许金银补偿罢了。
“气死我了!”林博园在院中走来走去,整齐的发丝都凌乱了几分。
“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祖父,该办我的葬礼了。”云九溪淡定的品着茶水,情绪没有一点波动。
“小九,你就不生气?”
“生气有何用?不过是伤害自己身体,他人又能有几分损伤?”
“是啊!”
“如果我忘记,那位贵妃娘娘与我有几分相似呢!想来是这张脸惹出了事端。”
“世上竟有如此巧合?难不成云建安背着林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不会,父亲不是那种人。多少年,院中也就母亲一人,以父亲的地位,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要偷偷摸摸呢?母亲又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
“死得好!哈哈哈!终于让我没有后顾之忧了!”女子拿着铜镜欣赏着这张来之不易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