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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手电筒四处乱晃,试图证明这座房子只是他们的幻觉。
石柱俨然,祥云雕花,门楣上还有块石制牌匾,上面也许曾经有过刻字,但年岁久远,早已被抚平湮没。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何疏小时候学到这首诗,就觉得乍见是个隐含惊喜彩蛋的田园故事,细品却像是个恐怖故事。
试想一下,在一个本来绝不可能有人烟的地方,忽然出现文明的痕迹,你是会欣喜若狂,还是先想一想,到底是自己出幻觉了,还是鬼遮眼?
曼哥他们现在,就类似于这种心情。
中华文明辐射深远,这种中国式建筑,东南亚人不陌生,但不应该是出现在这里。
连蒋思因跟小田等人都愣住了,谁也不敢先迈出脚步。
何疏倒是想抢上前进去瞅瞅,但是他现在是没有智商的傀儡奴啊,这一上不就露馅了?
最后还是札合法师走到最前面。
有人带头,其余人也就陆续跟上。
札合法师拾阶而上,在门口停了一会儿,才又走进去,但他也没一直往里走,人就停在进门两三步的地方。
这时众人站在他后面,差不多都看清里面的布置。
之前他们都猜错了,这不是普通的房子,而是一座庙。
因为中央立着一尊石像,因年久失修加上这里潮湿,石像早就模糊不清,别说面容性别,连身上衣服轮廓都快没了,看不出哪朝哪代,更看不出供奉的是哪位神明。
而他们之前看见的微光,正是地上一圈蜡烛被点了,还摆成个奇怪的符号。
这个符号让两名降头师如临大敌,曼哥等人也不敢再往前踏进一步。
“都别动,那符号可能是诅咒。”
曼哥压低了声音,警告手下。
蒋思因跟小田在后头也瞅见了一眼。
且不说这些蜡烛是从哪来的,又是被谁点燃,小田看见地上那古怪排布,不由脱口而出——
“这不是个猪字么?!”
蒋思因一看,嘿,还真是,猪字少了个日字,估计是蜡烛不够了。
他顿时哭笑不得,所有恐惧灰飞烟灭,全变成了滑稽。
谁会在这种地方搞这种恶作剧,简直缺德冒烟了!
曼哥跟札合等人虽然会说中文,却不认识汉字,听见小田这样说,就都回头去看她。
“你确定这是猪字吗?猪在中文里,是一种诅咒吗?”
小田也有点啼笑皆非,但她面对降头师阴森的眼神,却笑不出来。
“我确定,这的确就是个少了日的猪字,英文pig,就是一种家畜,顶多是我们用来骂人或调侃朋友,跟诅咒没什么关系!”
曼哥惊疑不定:“难道在我们之前,还有中国人来过?”
话音方落,阴风袭来,地上蜡烛唰地一下,全灭了!
刚刚放下的心陡然提起,手电筒又开始乱晃,曼哥手下当先惊叫一声。
“救命!鬼啊!”
这次是小田的叫声。
光影乱晃,仅有的几束光源无法照见周围处境。外面忽然狂风大作,将瀑布水汽悉数往这里吹,何疏隐约看见札合法师伸手去抓小田,似要将她当作人质肉盾来用,便也不再装傻充愣,直接出手抓向札合法师!
他对降头师忌惮甚深,生怕他们放出什么降头毒蛊,这一抓是用了十成力道的,而且瞅准对方后颈穴道,直接就能让札合动弹不得。
札合根本没想到他一直以为无害的傀儡奴还能对自己出手,毫无防备之下,直接就被抓个正着,脖子酸麻,想要伸手去掏兜的右手也随即被制住,紧接着整个人都被后面突如其来的力量压倒摁在地上。
“你干什么!”
“放开我!”
“住手!”
灯光骤然大亮。
手持应急灯的灯光,果然不是那些手电筒能比的,这一开出来,他们周身大半范围都照亮了,简直像个小太阳。
所有人也都停住动作。
曼哥一个手下抓着挣扎不休的蒋思因,而何疏则整个人骑坐在札合法师背上,后者直接被他压趴下了,别说下降头,连动一下胳膊都困难。
奈温法师见状大怒,正要出手教训何疏,冷不防左手手腕一阵剧痛——他是个左撇子,常年只用左手,这个习惯竟被人察觉——他猛地扭头,却看见一个面目完全陌生的年轻男人,冷冷看着他。
“收起你那些降头术,不要自取其辱。”
男人道,似乎对他即将做什么了若指掌。
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糟糕极了,奈温马上萌生杀人的念头。
黑衣降头师,只要能达成目的,从来不惮于使用哪种手段。
但他的右手刚刚动了动食指,立刻感觉到难以言喻的断骨之痛,比刚才更甚。
奈温法师的忍痛能力明显不强,他立刻就惨叫出声。
曼哥等人如惊弓之鸟,立刻将武器上膛,枪口对准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
场面紧绷,一触即发。
“住手,都是误会,都是误会!我们都是朋友!”
前半局是中文,后半句是英文,中英结合,腔调古怪。
曼哥看见自己久违的,失散了的外国老板终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伸出双手作了阻拦和息事宁人的姿势。
“曼哥,放下武器,还有两位上师!他是我刚认识的朋友,没有恶意,请你们听我说!广,你能不能把奈温上师也放了?”
广寒不吃这套,冷冷道:“他想对我的朋友下降头。”
约翰赶忙对奈温法师道:“上师您别生气,广他也是担心自己的朋友,他放手之后,你别做出什么好吗?广是个很厉害的人,我不希望你们起冲突,互相伤害!”
他娘的现在是这混蛋掰断了我的手,你让我不要做出什么?!
奈温法师面目狰狞,痛得说不出话,内心早就破口大骂,也不知道是骂广寒,还是骂自己的雇主。
但不用约翰强调,他也知道广寒的厉害,因为自己甚至还没下降,仅仅是有所意图,就立马被对方察觉。
形势比人强,眼看自己的同伴被何疏骑在身下,还不知道是死是活,约翰也没有为了他大动干戈的意思,奈温法师只得忍痛点点头,算是同意约翰的提议。
约翰又将目光转向广寒,带着祈求。
广寒缓缓道:“何疏,起来吧,他被你压晕过去了。”
何疏啧的一声,不情不愿起身。
“怎么这么不经压?”
札合法师怒目以对,却无可奈何。
很明显,何疏从头到尾都是伪装的,他根本就没有中降,更不是什么傀儡奴,他一直潜伏,跟掰断他手指的男人是一伙的。
更可恨的是自己,当时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异样,至今都不知道对方用了什么办法躲过他的探查。
曼哥等雇佣兵早就放下枪,站到了约翰左右。
蒋思因和小田两人也自动自觉往广寒那边靠拢,他们不知何时已经紧紧牵着对方的手,这段同生共死的跌宕经历足以让两人从不太熟悉发展到共同进退了。
广寒的杀气逐渐收敛,很快就失去那种让人警觉的危险,可正因如此,曼哥越发暗自心惊。
他能明显感觉到,这个男人是上过战场,手上沾过血的,这本来没什么,他们这群人里,这些年下来,谁手里没沾了几条人命,可对方又是全然不同的。
曼哥毫不怀疑,如果刚才他手下里有人擦枪走火,这个叫广寒的人会不会直接把他们全杀干净。
他分明两手空空,而自己这边,才是手持武器的人。可曼哥心中就是有这种诡异的想法。
约翰左看右看。
“现在可以友好沟通了吗?你们不要紧张,都放松,我先说说我的经历吧。”
众人沉默,无声催促。
约翰的经历很简单,他跟中村在森林里遇到突如其来的大雾,跟曼哥等人失散之后,就遇到了广寒。双方经过沟通,决定先放下分歧成见,一起寻找出路,没想到半夜突如其来的洪水,把他们冲到这里来。
从约翰的描述来看,他们应该比何疏等人更早来到这里,并发现了这间山神庙。
三人分开在庙里搜寻,还真发现了些东西。
“这些蜡烛是在石像后面的土堆里找到的,挖出来居然还能点着,说明这里虽然长年累月水气潮湿,但没有被水淹没过。”
他们这一路走来,地形是一直斜坡向上的,山神庙没被水淹很好理解,但是——
“为什么会有蜡烛,有人来过?”
“为什么要把蜡烛摆成那样,故意吓我们?”
第一个问题是曼哥提出来的,第二个问题则是蒋思因问的。
约翰看了蒋思因一眼,冲他笑了下。
“第一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们来的时候,蜡烛就埋在那里了,看起来年代不短,但好像也没有我想象的几百上千年,可能之前真有人来过,当时我看见那个土堆,以为里面有点什么财宝,就手痒挖了一下。”
约翰顿了顿,耸肩摊手。
“至于第二个问题——”
“蜡烛是我摆的。”广寒接下他的话,“何疏来了,一看就知道是我在。”
何疏:……
他无法反驳,因为上周他们来云南之前,广寒在做蛋糕,当时何疏还开玩笑说要在蛋糕上写个猪字,以此嘲弄凤凤日益增长的体重。
好,这两个问题都解决了。
曼哥等人受雇而来,基本都是跟着雇主走,这座山神庙虽然诡异,约翰自己明显也没弄清楚,至于两名降头师,一个晕过去了还没醒过来,一个闭紧嘴巴,不肯吱声。
但蒋思因不仅问题很多,还很愤怒。
“是你让他们把我绑到这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