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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咖啡馆出现一大一小两人。
男人抱着个孩子走进来。
“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你平时不喜欢喝咖啡的,这两位是?”
男人望向何疏跟广寒。
显然他们的长相气质,都不在自己夫妻二人的朋友圈范围内。
“昨天的客人,忘了把手机带走,琴姐让我给他们送过来。”
不知为什么,小陈没有对丈夫说实话,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她还冲何疏跟广寒使眼色,无声请求他们不要拆穿自己。
男人看上去像个老实人,闻言冲着何疏他们点头笑笑,又对小陈道:“好不容易咱俩都休息,孩子说要去动物园,你就别磨蹭了,现在过去,还能让他多玩会。”
“行,那何先生,我们就先走了!”
小陈拎起包,准备陪丈夫儿子离开。
笑笑一直盯着被男人抱在怀里的小男孩。
孩子很小,话都说不利索,吮着手指好奇四处张望。
他显然也看得见笑笑,瞪大了眼睛,手一直往那里指。
“哥哥,姐姐……”
许是天生亲缘,孩子冲笑笑咯咯直笑,似乎还想跟他玩。
笑笑却一反之前的乖巧,她抿着唇,面无表情。
“哪有什么哥哥姐姐,别胡说!”
男人自然是看不见的,小陈却脸色一变。
因为孩子指的方向,就是刚才何疏说笑笑所在的位置。
“快走!”
她推着丈夫往外走。
“站住!”
何疏再也忍不住了,起身把人叫住。
“何先生!”小陈语带哀求。
她不希望自己平静的生活被打破。
但何疏心里有气,再也不想管那么多,直接对着小陈的老公,把笑笑存在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
如果之前还带着几分麻烦找上门,急于想要摆脱的心态,何疏现在则完全不这么想了。
这件闲事,他管定了。
男人的反应没有太过出乎何疏意料。
他从怀疑生气到震惊,再通过许多佐证,确认何疏没有说谎之后,尤其是何疏威胁他们,如果敢就这么走了,笑笑很有可能变成厉鬼,对他们的儿子不利,何疏也不会再出手帮忙时,男人的态度就有了明显变化。
他看了看何疏和广寒,没有破口大骂,而是面带估量观察。
“你先带着孩子去外面等我。”男人对妻子道。
小陈摇摇头,没动。
男人瞪她一眼,没好在外人面前过多纠缠。
“何先生,不好意思,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这都是我们的不是。”
“俗话说,阴阳两隔,这样下去对谁都不好,你看能不能这样,我们出钱,你帮忙把孩子超度了,送她去有缘的人家,也算善始善终。”
他说话的时候,小陈眼角余光瞥向绿植后面的座位,又默默撇开视线。
何疏深深吸了口气:“超度的事情我会处理,现在问题是孩子对你们有怨念,想跟你们好好谈谈,只有解了她的心结,才能彻底解决这件事,你明白吗?”
男人想也不想就道:“见面就不用了吧,我们跟她没有缘分,再说了,也没有天天缠着父母要个交代记的子女,这样的孩子生出来也是闹腾不孝,我们就当花钱消灾了!”
他面容依旧憨厚老实,到了这种时候却是拍板的一家之主。
小陈明显是被丈夫牵着走的,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什么都没说。
“我是头一回看见把重男轻女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人!”
何疏怒极反笑,他甚至有种撸起袖子揍人的冲动。
他也的确是这么干了。
何疏二话不说把男人怀里的孩子抢过来塞到小陈手里,拽起男人的衣领就往咖啡馆外面拖。
男人毫无防备,没反应过来,竟真被他拽到门口,紧接着左右脸各挨了一拳!
火辣辣的痛灼烧起来,男人大叫一声,下意识去捂脸,他感觉自己嘴角被打破了。
“孩子的事情,我会解决,跟你们没关系。你们记住,孩子是你们自己抛弃的,你们不配当父母,希望你们的孩子长大之后不要跟你们一样,这就是我对他最好的祝福!”
何疏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各色行人的异样眼光落在他身上,比那两拳还要灼人。
男人的愤怒姗姗来迟,他脸色涨得通红,想要还手,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捏住。
广寒不言不语,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旁边。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老公!”
小陈抱着孩子赶出来,又急又气。
对头一个孩子的愧疚早已荡然无存,她的目光不时望向怀中,生怕自己的心肝宝贝受到半点惊吓。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才是需要她去珍惜的。
她对笑笑不是没有母女之情,只是血缘亲情也分轻重大小,当更重要的出现在面前,她很快就作出抉择。
从走出咖啡馆那一刻开始,小陈没有再回头朝笑笑的座位看上一眼。
何疏也没有再动手。
刚才那两拳,他是替孩子出手,虽然也弥补不了什么。
小陈一家心虚,面对何疏的冷眼,最终也就是骂了他两句,选择转身走人。
何疏冷冷看着女人一手抱着孩子安抚,一手去摸丈夫的脸伤,渐行渐远。
何疏跟广寒折返回咖啡馆时,发现笑笑已经不见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孩子父母已经指望不上,他们只得先把笑笑找到,尝试将她超度,否则再继续留恋人间,对她没有丝毫好处。
何疏发消息给凤凤,问它笑笑是否回去了,凤凤半天没回,想必又在沉迷网游,何疏拿这只小肥鸟完全没法子,喊广寒上车,两人先开车回去。
“她的身体有些问题。”回去路上,广寒道。
之前广寒就看出来了,笑笑的婴灵表面是女孩,实际上魂光却有些紊乱。
何疏叹了口气:“应该胎里用了转胎丸的缘故。”
广寒:“什么是转胎丸?”
这是迷信和科学结合的荒诞产物,难怪他会不知道。
何疏抓着方向盘看路,沉默片刻,慢慢讲起一个故事。
“以前我跟胡绘志开工作室的时候,遇到过一对夫妻来求助,女的怀孕又流产了,信誓旦旦说自记己被鬼缠上,因为她在怀孕的时候老觉得浑身不对劲,一会儿梦见有人来索命,一会儿去产检又发现胎儿先天发育不良。我一开始还真以为是玄学因素,帮他们做了场法事,又给他们一张护身符,结果半年后,那对夫妻又来了,说女的怀孕之后,频频不舒服,去医院做检查,医生说她体内激素失衡,有流产征兆。夫妻俩以为又是冤魂不散,想要害他们孩子。我这才觉得不对,查来查去,最后你猜怎么着?”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经嘲讽意味浓郁了。
广寒隐隐预料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却只是静静听着。
“后来我才发现,那对夫妇一直在偷偷服用转胎丸,想生个男孩,还说那盒转胎丸,是一个懂行的朋友给的,我当时就特别生气,把两人骂了一顿赶出去。那玩意说白了,就是一种禁药,通过大量的雄性激素,来改变胎儿的性别特征,如果本来就是男孩,你吃了也会生男的,白费劲,还会增加母体风险。如果本来是女孩,那孩子就更遭罪了,她出生之后,身上某些器官可能会具有男性特征,但从生理和心理上,还是偏向女孩。也就是说,吃了转胎丸出生的孩子,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双性人。”
这种改变是伴随终身的痛苦,就算笑笑能出生,她也许从小就会被告知自己是个男孩子,也许会受尽白眼鄙视,成为边缘人。
一切种种,都源于她的父母。
这些人为制造的灾难,跟妖魔鬼怪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源于人类的愚蠢和偏见。
“或许笑笑夭折,对她来说还是一件好事。起码她不用被生出来面对那些。”
何疏摇摇头。
“虽然我自己就是男的,可我也实在不能理解,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生男孩的那些人,到底在想什么?以前我开工作室的时候,就经常想过,面对厉鬼邪魔,只要抵御得住诱惑,好歹还能拼死一搏,但面对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却无能为力。”
像现在,小陈夫妻俩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给孩子造成了多大痛苦。
或者说,他们也许意识到了,却不愿去承认,二胎出生的喜悦也冲散了从前那些阴影,他们想要过上正常的日子,而笑笑的存在,是阻碍这种生活的绊脚石。
世间人性万千,小陈及其丈夫也许不是最可恶的,但他们给笑笑造成的伤害,却永远无法抹去。
“这不是你的错。”广寒道。
他发现了,何疏身上有强烈的道德感和责任心,很容易把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揽在身上。
这样的人容易心软,却也容易遍体鳞伤。
“你已经尽力了,跟你没有关系。”他又道。
何疏苦笑:“我还真宁愿小陈只是身体原因不得已流产,这样只要让她们母女团聚,说上两句煽情的话,就能把笑笑送走了,现在这样真是节外生枝。”
广寒:“她早就知道了的。”
笑笑一直没走,就是为了等母亲亲口说出来的一个答案。
孩子再小,也分得清好歹,那个答案她应该也早就心里有数。
这时凤凤的消息发过来。
它说自己刚打完一局游戏,笑笑也没回去过。
记何疏道:“这下有点麻烦了。”
如果那孩子因爱生恨,变成厉鬼,就不是超度与否能解决的了。
再闹大点,说不定还会引来李映他们有关部门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