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陈春之别扭地哼了一声,“你就是因为这样,以前才会一直被我牵着鼻子走,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谢你,而且现在也没钱给你做报酬。”
“谁稀罕你的臭钱,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装有钱人的臭架子,”陈暮野翻了个白眼,这小子真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讨人喜欢,“你伤到哪里没有,我带你去医务室。”
陈春之刚要逞强,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扶起躺在身边占了许多面积的大熊:“你怎么样,没事吧。”
大熊摇了摇沉重的头,下意识地坐得离他们远了一点。
“把熊头摘下来吧,它太重了,”陈春之试探着建议道,“我们帮你检查一下身上的伤。”
然而他的手刚碰到毛茸茸的头套,大熊突然激烈反抗起来,竟然将毫无防备的陈暮野再次推倒在地,然后自己吃力地爬起来,在两人吃惊地目光下笨拙地跑走了。
即使它努力掩饰,陈春之也能看得出,它跑得时候一瘸一拐,很明显是受伤了。
“我去看看它。”他说着追了过去,但没跑几步,又倒了回来。
“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他认真地看着陈暮野,“今天一天,代替我陪在春梨身边。”
陈暮野愣了一下,顿时露出不情愿的表情:“我为什么要……”
“刚刚那些人,很可能会对春梨不利,否则我才不愿意把这么好的独处机会让给你,”陈春之不甘心地说着,语气里却多了几分恳求,“拜托了,这是我第一次拜托你做事,请你答应我。”
看他脸上蹭了几块伤,一副从没见过的狼狈相,陈暮野心也软了,只好勉强答应:“那……好吧,不过你要快点回来。”
“好。”陈春之点了下头,便匆忙离开了。
陈暮野望着他的背影有些疑惑,向来对任何人都不关心的陈春之,为什么会对一只素不相识的布偶熊这么上心,就算是它帮助了他,也不至于如此执着,竟然会把肥梨托付给他。他意识到凭借自己的头脑怎么想都想不清楚后,便也不再去想,离开了这个地方。
因为熊受了伤,又拖着沉重的布偶服,于是跑起来格外缓慢,因此陈春之没过多久就追上了它。
“你受伤了,继续跑下去会更严重的。”
他从身后扯住它臃肿的身体,不许它再逃离。而大熊似乎对他的触碰格外惊恐,拼尽力气扭动起来,似乎想要把他给甩开,可无奈陈春之紧紧地抓着它就是不肯放手。
“你别再闹了好不好,三姨!”
听到他的叫声,大熊的身体僵住了。它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拿下了头套,果然里面是三姨悲伤的脸。
果然和猜想的一样么,看到慢慢卸下玩偶装的三姨,他尽管没有太多惊讶,心里却还是有着难以抑制的复杂感觉。
“那些人下手太重了,跟我一起去医务室……”他拉起三姨的手往医务室的方向走去,却再次被推开了。
“你怎么知道是我。”她低着头问。
陈春之迟疑了一会儿,他很想编个借口糊弄过去,却还是决定说实话:“吴康告诉我的,这座游乐场在你的名下,还有……你常常会扮作玩偶来陪小孩子玩的事情。”
“是么,”三姨凄凉一笑,“看来你把我的事情全都调查清楚了。”
在消失几年后,三姨回到了绿市,却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姿态与家人相见,于是便在春城租了一套房子住下来,私下里常常与自己的姐姐联系。
后来她认识了某公司的公子哥,没多久就结了婚,但就像她的父亲预料的那样,她并不适合平稳的婚姻生活,两个人因为三观不合常常吵架。去年丈夫的企业经营不佳,名下多家公司开始陆续破产,一直是姐姐协助解决融资问题。而这个夏天,姐姐不在了。
三个月前,丈夫向她提出了离婚,分给她的财产只有名下这座濒临停业的游乐场,但是她没有介意,因为那个人的钱她一分都不稀罕,之所以接受这样的安排,是记得小时候和姐姐还有春之,她记忆中唯一给予过她家人温暖的他们一起来这里玩耍的情景。但前段时间丈夫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提出了复婚的请求,条件是要收养姐姐的孩子春之。
那时的她并不知道春之的父亲要他继承财产的事,只以为丈夫回心转意,所以她抱着忐忑的心情来找春之,想慢慢跟他谈收养的事,没想到他会一口答应考虑看看,却也更没想到一切都是丈夫的阴谋。
知道真相的她愤怒地拒绝了丈夫复婚的要求,并查到春之现在住的地方,想要将一切向他解释清楚。可是当她看到他厌恶的目光,明白一切都晚了。春之虽然从小是个理智的孩子,却是那种一旦形成成见便再也回不了头的人,当他开始讨厌一个人,定义这个人是自己的敌人,那么一辈子都不会改变。但是她没有怨言,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原本她根本不想去解释的,只是不放心春之那孩子,害怕他难过,怕他钻牛角尖,但是看见春梨的那一刻,她那颗悬然欲坠的心终于放下了,因为她能感觉出,春之很信任这个女孩,只要有她在,春之的心一定能够被慢慢治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