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对, 你爹没了。”魔后撤去防护法器,从花草后面走出,疾步来到玖茴面前, 弯腰向她行了一个大礼:“多谢玖茴姑娘铲恶除魔, 替天行道。”
见到魔后过来, 白砚三人本来已经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但是当他们看到魔后对少主又拜又跪, 还说少主是“替天行道”以后, 他们发现自己对魔族真是一无所知。
被杀的到底是她仇人,还是她夫君?
“早些年, 他最喜以杀戮为乐, 喜食童男童女。修真界把人间界守护得越来越严以后,他就吃魔族的幼童。”魔后看着地上魔王的尸体:“这些年我以天道苍生的借口,让他只取血少杀人。但他心情不好,疯起来的时候,就抓人来取乐,等对方痛苦求饶以为能活下来时,就取走对方性命……”
魔后对魔王厌恶至极:“在他眼里,人族与低阶的魔族,都只是低贱的蝼蚁,唯有高阶贵族, 才算是他眼中的活人。”
“我出身低贱,许多贵族私下里称我为杂毛狐魔。”魔后轻笑一声:“说我学了狐媚手段,才哄得魔王欢心。”
“话也不能这么说。”余漓认真反驳:“很多狐妖其实并不擅长魅惑手段,都是外面的谣传。”
比如藏狐一族,既朴实又憨厚,笑起来跟傻大个似的, 能魅惑谁去?
魔后踢了魔王尸首几脚,面上露出畅快之意:“几百年前,他食我妹妹血肉,今日姑娘帮我报了这个血海深仇,从今往后,姑娘便是我婀娜的大恩人。”
“婀娜?”玖茴轻轻诵念着这个名字:“佳人婀娜翩翩如飞仙,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
“谢谢姑娘夸赞,这些年已经无人唤我这个名字了。”魔后莞尔一笑,美得惊心动魄。
“以魔王的修为,他似乎不该老得这么快。”玖茴看着地上干瘪丑陋的魔王,摸着下巴道:“难道是他食人的报应?”
魔后婀娜笑得更美了:“献给王上的血奴,自然是要提前沐浴熏香,不然他们的血怎么配得上高贵的魔王?”
三妖中最聪明的白砚瞬间明白过来,那些熏香有问题?
“魔王十分挑剔,同一人的血一月内最多饮一次。他说,取过血的人如果不养一养,血液就不够用活力。”咬牙切齿说下这些话,婀娜恨不能把魔王挫骨扬灰:“真是个可笑的畜生。”
“啧。”玖茴有些后悔,还是让这个老树皮死的太轻松了。
“这里只有我与逻诃,魔王死去的消息最多能瞒到明天早上天亮之前。”魔后很快冷静下来,她看着玖茴等五人:“姑娘你带着朋友赶紧离开,婀娜虽不才,但手下也有些能够使唤的人。”
“为什么要瞒着?”玖茴不解,用脚踹了踹魔王的尸体:“沙椤葭公主派人刺杀魔王未果,但魔王与公主父女情深,不忍责罚她,于是让她在公主府思过。”
“可惜啊,公主却因此恨上了魔王,于是今夜派人潜入了魔王殿,暗杀了魔王。”玖茴懒洋洋道:“前两日公主派人企图刺杀魔王的消息,不是已经传遍整个王都了?”
魔后立刻明白过来,前两日她还以为,玖茴让他们把沙椤葭派人刺杀魔王的消息传遍整个王都,是为了给沙椤葭添堵,没想到真正的用意在这里?
也就是说,在玖茴踏入王殿的那一刻,已经有杀魔王的打算。
“你手下有没有忠心的魔族高手?”玖茴道:“如果高手不够用,我的这些表兄妹可以雇佣给你。”
白砚笑着点头,手里的九环大刀晃得叮当作响:“只要价钱给够,一切都好说。”
现在的他不是茶族少主,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流浪妖。
“我手中确实有些能用的人,但他们自然不及诸位的风采。”魔后立刻拱手下拜:“求诸位助我。”
“小白,一个时辰后你陪太后亲卫去捉拿公主,小孔与小余负责看守王殿,我与祉猷护卫太后与逻诃周全。”玖茴双手环胸,轻轻皱起眉头,好像还有什么事情忘记了,究竟是什么事呢?
三妖默默点头。
角落里的逻诃终于回过神来,听着玖茴直接称他母后为太后,他才渐渐反应过来,他爹死了,他要做魔王了?!
“母后。”逻诃心里有些发慌:“我不知道怎么做魔王啊。”
“没事。”婀娜笑了笑,这是她发自内心的笑:“你若是不懂,一切都按照我说的来做就好。”
“哦。”逻诃点头,随后又问:“那我上次看中的那匹邪骨白马,能给我了吗?”
“当然。”魔后满意地看着听话懂事的孩子:“等登基大典结束,我就把你的爱马给你。”
“谢谢母后。”目的达到,逻诃美滋滋地走开,因为走得太高兴,还不小心踩了魔王一脚。
真是个孝顺的好大儿。
白砚眉毛跳了跳,他们魔族看起来没两个正常人。
婀娜心有沟壑,聪明隐忍,未来的魔王脑子简单,又听母后的话,未来魔族真正的掌权人究竟是谁,只怕还说不定。
“祉猷,你说我究竟忘了什么?”玖茴思索了半天,扭头看向祉猷。
祉猷看了眼身后的废墟,有只灰扑扑的脚露在外面。
“忘了把他挖出来?”祉猷指着那只看不出颜色的脚,“要挖吗?”
玖茴扭头看向废墟,沉默片刻,有些心虚:“你说……他还活着吗?”
祉猷诚实道:“现在还有口气,再不把他刨出来,最后那口气就没了。”
“算了。”玖茴叹口气,认命地执起黑羽扇,朝废墟一挥,碎瓦断柱移走,露出下面灰扑扑的泥人。
“这是谁?”余漓凑过去看了一眼,用脚踹了踹:“他好像快死了。”
“你再踹下去,他就真的要死了。”玖茴掏出两粒丹药,塞进银籍的嘴里:“太后,这个人暂时需要找个地方关押,不知你可否行个方便?”
“当然可以。”婀娜一口答应下来,她看了眼银籍,没有问玖茴为什么要救他。
聪明人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嘴。
玖茴能杀魔王,杀他们母子二人更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对方不仅没有杀她们灭口,还要帮他们坐稳王位,别说对方只是想带走一个人,就算要叫逻诃儿子,她也能当场让逻诃给玖茴跪下。
天还没亮,王都就热闹起来。
无家可归躲在街角的低阶魔族,看到穿着金甲的魔卫骑着邪骨马冲出王宫,吓得瑟瑟发抖。
不过这些高傲的魔卫,这次没有在意他们的出现,反而往各大护法的府邸涌去。
“你说什么,父王死了?!”公主推开亲卫,看了眼还没亮起来的天色:“银籍呢?”
“银籍不知道去了何处,现在魔后把持了整座王宫,与左魔将军狼狈为奸,把所有护法府都围了起来,理由是……理由是……”亲卫脸色苍白:“理由是你谋逆弑父,有几位护法与你关系亲近,魔后怀疑他们与你一起谋权篡位。”
“魔后那个贱婢,竟然敢污蔑我!”沙椤葭起身穿上破旧的外衫,扒下身上的钗环首饰:“现在赶紧出城!”
“公主,不找银籍吗?”亲卫犹豫着问。
“不必,赶紧走。”沙椤葭心中有不妙的预感,她担心自己再不离开,就要落到魔后的手里了。
出了公主府,沙椤葭就注意到满街都是魔卫,她趁乱抹黑自己的脸,挤进了往日看不起的贱民堆里。
很快魔卫便把整个公主府围拢起来,街上的众人才知道,原来公主想自己做魔王,把她爹给杀了。
“将军,公主不在府中。”
“将军,银籍也不在。”
“难道这对有情人一起逃了?”魔族少将军皱了皱眉,转头看向身后穿着白袍的男人:“白公子,您看这……”
“派兵守好王都城门,不要让可疑的人离开。”白砚扫了眼人群:“既然这里的没有我什么事,我就先回王宫了。”
“白公子慢走!”少将军向他行了一礼,他矜贵地颔首,转身离开。
混在人群中的沙椤葭看着被魔少将毕恭毕敬送走的人,心中疑云更深,玖茴的那个人族表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地位还隐隐高于少将军?
难道玖茴为了保命,选择了向魔后投降?她的那些表兄妹们,靠着她获得了金钱地位?
沙椤葭跟在白砚身后,看着过往的魔卫纷纷向他行礼,他却十分傲慢的模样,眉头皱得更紧了。
血统低贱的人就是眼皮子浅,为了拉拢一个玖茴,竟然让这种没脑子的鸡犬跟着一起升天?
被这种无能的凡人压在头上,魔族其他人难道没有怨言?
眼见白砚越走越偏,沙椤葭渐渐起了杀心。
“公主跟了在下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与在下兵戎相见?”走进一条内巷后,白砚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她:“我如果是你,就不会跟到这里来。”
沙椤葭戒备地往后退了两步,发现她身后多了一道结界。
这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没有修为的凡人!
“我来之前,玖茴特意跟我说,若是公主能够逃出去,就放你一条生路。”白砚微笑着叹息:“可惜玖茴的一颗善心,竟是被你辜负了。”
“善心?”沙椤葭觉得这是自己听到最可笑的笑话:“若不是玖茴屡次坏我好事,我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公主好生不讲理,我们兄妹几人好好在外游历,是公主您把我们抓来了魔界,怎么又怪上玖茴了?”白砚再次叹息:“公主殿下,您这是咎由自取,若不带玖茴来魔界,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沙椤葭面色苍白,虽然白砚的话让她觉得恶心,但她不得不承认,若前些日子没有把玖茴带回魔界,这一切确实不会发生。
“少说废话。”沙椤葭掏出法器,“只要挟持了你,我照样可以离开王都。”
“上次把玖茴引来魔族,你用了这个招数,现在又用?”白砚微笑:“公主当真不怕?”
“闭嘴!”沙椤葭直接朝白砚袭去。
“唉。”白砚摇头:“既然佳人如此暴躁,那在下只能得罪了。”
与白砚动起手来,沙椤葭才发现,对方比自己想象中厉害很多,前些日子软弱可欺的样子,分明就是骗她!
“你们是故意引我上当,把你们带进魔族的?!”沙椤葭哪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侧身躲过白砚的九环大刀,心中恨极了玖茴:“为什么?!”
“不如我带公主亲自去问问她?”白砚一刀破开沙椤葭的魔光:“有我在,玖茴一定愿意见你。”
“我现在只想杀了她!”沙椤葭眼中满是仇恨:“她这个无耻小人!”
“公主若是无心,又怎么会中计?”听到沙椤葭骂玖茴,白砚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他举起九环大刀,一刀敲晕了沙椤葭。
“好好跟你说话,怎么还能骂我们少主呢?”白砚从纳戒里特意选了一个桃粉麻袋,把沙椤葭装了进去。
瘦弱的白砚扛着一个桃粉色麻袋,从王宫大门直入王殿,引来无数宫侍侧目。
“小白,你扛了什么回来?”玖茴正带着逻诃、祉猷玩牌,逻诃满脸都贴着纸条,见白砚扛着桃粉色麻袋进来,惊得连牌都不打了。
逻诃想趁机扯下脸上的纸条,玖茴瞥了他一眼,他悻悻地把手缩了回去。
“你跟祉猷就是这样保护魔王的?”白砚把麻袋扔到地上,意识到自己动作有些粗鲁,他朝麻袋拱了拱手;“失礼,失礼。”
玖茴放下牌,理直气壮:“你就说我们保护得到不到位吧?”
逻诃嘿嘿一笑。
“玖茴,你这个无耻小人!”
麻袋中发出一声愤怒的呐喊。
玖茴:“……”
“小白,我让你陪着人去抓公主,没让你把人用麻袋装回来啊。”玖茴瞪大眼:“你的君子风度呢?”
“在这里。”白砚指着桃粉色麻袋:“我特意给她挑了一个桃粉色麻袋,够不够体贴?”
逻诃看着在麻袋里愤怒挣扎的沙椤葭,沉默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