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发完田契,召集完村里的青壮已是未时,虽然时间已经来到了八月中旬但是火辣太阳的威力丝毫没有减弱分毫,晒的人头有点发晕。
高兴让众人回到家中把一切带铁能够造成一定杀伤力的农具都找出来,冷兵器时代一个后面拖着长把儿的锄头杀伤力不一定就要比明军手中细长的红缨枪要小。
毕竟是起义初始没办法找到如此多的兵器用锄头镰刀之类的农具代替也是一个迫不得已的办法。
没过多久,空旷的宗祠广场之上便堆满了各色各样的“武器”,有菜刀;劈材刀;斧子;锄头;镰刀;鱼叉,耙子居然在其中还能找到几把锈迹斑斑的环首刀还有十几支火药猎枪。
高兴后世在贵州旅游时也看到过相似的猎枪当地人称作“老炮桶”,近距离杀伤力极大,但是超过三十步就得靠运气和经验了,而且开火之后烟雾很大,很容易把开枪的人鼻子熏黑。也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先祖留传下来的。
相对于元朝和清朝对民间武器的严厉管控,一家一把菜刀都做不到还要几户人家共用一把菜刀丢失了就保管菜刀的这家人全家斩首,庙里菩萨们手上拿的法器都不能含有铁以纸片代替。
明朝当之无愧是武器管控最松弛的朝代。根据《大明律》记载:“凡民间私有人馬甲、傍牌、火筒、火炮、旗纛、號帶之類應禁軍器者,一件杖八十,每一件加一等,私造者加私有罪一等,各罪止杖一百流三千里,非全成者並勿論,許令納官,其弓箭鎗刀弩及魚叉禾叉不在禁限”。
这里写的比较清楚,不允许民间拥有应禁的军器,弓箭、枪、刀、弩等这类不在禁止之列,鱼叉。禾叉等生产工具也不在禁止之列,甚至到了明朝后期民间出现了许多火铳作坊,崇祯年间今天的佛山一代便存在大量火器作坊不少葡萄牙人都跑到广州购置火器以便使用,而且物美价廉一杆鸟铳仅售价3到5两,这可远比兵杖局动辄十几两几十两到关键时刻一开枪就炸膛的三眼铳质量要好得多。
高兴决定从这六百来号青壮之中挑选60人作为自己的亲兵,古代无论是什么时候一支军队主帅的亲兵便是一支军队战斗力最强对主帅最忠诚的组成部分,毕竟谁也没有那个胆量把自己的小命交给一堆老弱病残,还得时不时防着旁边的人把自己脖子抹了,提到对面换赏钱买酒喝。
600人按照从高到矮,排成十行由高兴来挑选其中身材最为孔武有力的青壮年。
他的眼神不停地扫视着队伍里的人,被他那双犀利的眼神注视着的人无不移开了目光,只有三个人敢于和他对视其中一个长得最魁梧的汉子竟高高的挺起胸膛和脖子眼角到下把有一道长且窄的伤疤,毫无畏惧之情,那双眼睛中仿佛散射出凶光,看得高兴也是心中一凛。
走到这个魁梧汉子的身旁用力拍了拍他结实的胸膛发出砰砰结实的声响问道:“兄弟叫么是名字,竟生得如此魁梧,莫不是楚霸王再世!”
被高兴这么一夸问话的这个汉子竟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地回答:“高少爷,我是村东边老船工家的大儿子高大响,往前你老吵着去江上抓鱼,都是我撑船咧。”
高兴才来到这个世界一个月虽说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部分重要的记忆还留存但那还记得这些猴年马月的童年兴事。
高大响,因为他娘生他的时候,正是个大雨倾盆的夜晚,一出生就听到远处的江面上一声惊雷吓得他爹一跳,所以他爹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
“原来是大响哥啊,小子糊涂了,大响哥几年没看到竟变得神俊非凡,真是羡煞小子了。”
被高兴这么一说,大响哥明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后脑勺自顾自憨厚的笑着。
这个时代能在长江之上行驶的帆船,可不像后世驾驶柴油机的轮船那样简单看看GPS,调成自动驾驶,没什么事就坐驾驶室里喝喝茶讲几个荤段子。
现在的长江帆船多是两桅或是三桅硬帆,一张帆再少也有个百二十斤没有后世电助力,全凭人力不停地随着风向和大小变换角度和高度,实在是个重体力活,也难怪大响哥锻炼如此结实的身板。
“大响哥生得如此魁梧,便担任我的亲兵队长吧。”
“是!”
高大响抱拳道谢,看起来对这个职位十分满意。
随后又从600人的青壮之中挑出来了二十余人充当亲兵,皆是孔武有力之人,同时派出一队人到村口与外界唯一的连接口子石板桥上搜着,村外人员一律不得进村,村人一律不得外出。
这边整编队伍的工作刚刚进行到一半,村头就有人前来报信,说是县里来的税吏已经到了离村口不到一里地。
听到这个消息高兴立马吩咐道:“兄弟们,拿起各自的家伙什,先躲到村口的几家屋里不要给他们看到了,大响你带二十个人跟在我后面不要跑远了。”
众人急匆匆地朝着村口而去,高家大湾三面环江,只有一面与陆地相连并且这一面还有村民开挖的灌溉水渠宽约一丈渠上有一座青石板小巧连接起村子与外界唯一的一条道路。
当众人来到青石桥边上的时候,高兴之父高和已经等在这里了,跟在高和身后的还有许多高家湾的老少。
可以看出来众人都十分愤怒。高和看着急忙赶来的儿子开口道:“兴儿,待会儿县里的税吏来了后先不要轻举妄动,先看看事情有没有缓和的余地,为父不是害怕县里的那几个散兵游勇,而是万一走漏了消息,恐怕武昌府的左良玉会急派大军前来,到时候我们进退无门,单靠我们村里的着两千来号人万万是抵挡不住的。”
高兴看着慎重无比的父亲,心中也是十分紧张若是起事失败不但自己这条小命不保,以左良玉的残暴恐怕高家大湾会落得个鸡犬不留的下场。
没过多久,道路远方出现了一队人马。
只见两个面黄肌瘦的轿夫抬着一个四方小轿,身旁跟着5个挎着腰刀的衙役。
之间来人身着一身绸子长褂,头上包着青色方巾,瘦削的脸上有一双狭而小的眼睛,眉毛淡而灰。
高父主动向前拱拱手对着来人拱手道:“原来是典吏大人,老夫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高兄不必客气,府尊有令,今年的秋粮和军饷须在明日午时运抵府城,不知高兄备好了没有?”被高和唤作典吏大人的男子开口道。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吗?据我所知,隔壁刘家湾田赋加上军饷一共也没有五百两银子,为何我高家需缴纳十倍不止,莫不是欺侮我高家大湾不成”
听到高和这样硬气,典吏闷哼一声:“这方圆百里谁人不知高家财大气粗,以往三年灾荒,高家接济来来往往数万灾民,恐怕所非已超过这个数了,如今却叫苦不迭,高兄莫不是想违抗武昌府左侯的军令不成!”典吏说完拱拱手朝着东边高高地拱了拱手。
高和一听望着远处大怒道:”果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我高和自问从未得罪各位大人,只是看许多父老乡亲居无定所忍饥挨饿实属不忍因此家财散尽接济各位乡亲,想不到却被各位大人盯上了,五千两银子老夫断然是拿不出来这么多的,典吏大人悉听尊便。”
“大胆!好你个高和,你这是在与县令大人作对,与府尊大人作对!你可知不能交齐左侯征集地军饷是何下场?实话告诉你,今日上午武昌府有一个村子交不齐秋粮已被左侯大人人手下的天兵劫掠一空,男丁悉数充军,妇女则奸淫折磨至死你们高家湾难道是想步他们的后尘吗?”
高和一听,冷笑一声:“堂堂大明侯爵,一府之首长不去打建奴,灭流寇,尽干这些伤天害理之事,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典吏一听顿时面露愧色,语气一转:“话已带到,高兄好自为之,还望高兄不要为难我,若是交不齐,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若是左侯的天兵一到,高兄恐怕在劫难逃。”
眼看着事情没有缓和的余地了,高和心里也狠下心来,既然你要搞死我,现在你在我的地盘此时不弄死你,更待何时?”无毒不丈夫!
高和面无惧色地看着典吏道:“此事就不劳典吏费心了,兴儿动手!”
“是!父亲,都出来吧。”高兴望着身后挥挥拳头大喊道。
忽然从身后的民居内,冲出数百拿着各种各样武器的村人,将典吏一人团团围住。
典吏大惊:“你,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是要造反吗?大胆刁民,殊不知大明律造反者株连九族!”身旁的五个衙役也将腰上挎着的刀拔了出来,只是锈迹斑斑的样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有见过光了。
高兴朗声笑道:”大明都死绝了,就剩南京一群酒囊饭袋了,还要大明律何用?再者,大明律可曾说过地方官可以随意征税,欺压良民?大响,把这几个狼心狗肺的人都绑了!“
看着这阵势,县里来的几个人哪还敢抵抗,平时欺负欺负老实百姓就已是最大的用处了,纷纷束手就擒。
几个恶人被绑了起来,典吏还想开口求饶不知道是哪个后生用自家妇联的裹脚布将他的口堵了起来,高家湾众人纷纷上去拳脚招呼起来,打得典吏顿时鼻青脸肿。
“你个狗官,竟敢欺侮高老爷,这十里八乡的老百姓没有高老爷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一个老妪一边用着手中的竹拐棍对着典吏的肩膀狠狠打下了一边骂道。
过了一会儿,听着典吏求饶的声音越来越弱。
高和才出面阻止道:“好了,各位父老乡亲们,莫要把这斯打死了,留着还有用!”
高兴看着这疯狂的一幕,和被打得鼻青脸肿口眼冒血的六人心里暗叹:“自古以来楚地民风彪悍,果真是名不虚传。”
众人这才停手,被愤怒的村民全身上下招呼个遍的六人早已不能行走了,几个青壮只能两人一组把六人架起来往村中抬去那模样就像是抬年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