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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岱洗劫了百余车粮草一事终究还是没能掩盖过去,只是一日时间,逃回去的蛮兵便把此时从头到尾悉数汇报给了孟获。
得知这个消息后,孟获连忙召集了手下的大将们进帐议事。
只见孟获一脸阴沉的看着下首的这些武将,而后开口说道:“马岱带着几千兵马已经渡过了泸水,洗劫了我军粮草,此事...诸位作何想法?”
“这...”
孟获此言一出,瞬间在场上引起了轩然大波,马岱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渡过了泸水,这怎么可能?
“某只想知道,沙口水浅,河中遍布瘴气,若非有人指引,蜀军又是如何得知夜渡之法?”
“莫非某境内之人,居然肯相助敌军耶?”
说到这,孟获的眼神有意无意的看向了下首的董荼那和阿会喃两人。
似乎感受到孟获那犀利的眼光,阿会喃瞥了一眼孟获,而后迅速的低下了头,场上的其他人似乎也听出来了孟获的言外之意,刚刚还在窃窃私语的众人瞬间闭上了嘴。
见场上众人默不作声,孟获摆了摆手,开口道:“眼下纠结于谁给蜀军通风报信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对付马岱这一部分人马才是我等首要做的任务!”
“董荼那!”
见孟获点到他的名字,董荼那微微诧异,而后抱拳出列道:“末将...在!”
“汝且带领五千精兵前去对付马岱,不得有误!”
听到这话,董荼那本打算拒绝,但是看着孟获那一脸杀意的模样,也不由得抱拳道:“末将...领命!”
“阿会喃!”
“啊...”一直低着头的阿会喃骤然听到孟获的点名,不由得惊了一声,而后慌忙答道:“末将在!”
“为了防止汉军再从沙口渡河,你且带领三千兵马留守沙口!”
“这...喏!”
“便如此...你二人且去准备吧!”孟获看着两人的背影,眼底里的那股凶意几乎再也遏制不住。
等到两人刚出大帐,董荼那便凑上前去,来到了阿会喃身边,掩嘴小声道:“你说...蛮王此次派遣你我二人前去进攻马岱,究竟是何意思啊?”
阿会喃用余光瞥了瞥四周,发现周围并无兵卒,而后叹了一口气,悠悠的说道:“蛮王...已经对你我二人起了杀心!”
“啊?!”听到阿会喃这话,董荼那瞬间惊了,而后似乎发现了自己的反应有些激烈,他快走了两步,紧贴在阿会喃旁边,压低了声音问道:“兄弟此言...何意啊?!”
阿会喃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原以为蛮王并不计较你我二人首战失利之罪,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将军何不想想...蛮王帐下大将何其多耶?为何单单派遣你我二人去进攻汉军?”
“依某看来,孟获此举乃是为了试探你我二人,他想知道我们是否已经投效了汉军!”
“若是我等已然背叛,他孟获自然有理由和借口处置了;如若不然,也可顺势借马岱之手杀了我们两人;至于我们杀了马岱这种情况...”
说到这,阿会喃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这种情况可能发生吗?”
有了阿会喃的这一番分析,董荼那瞬间便清楚了孟获的用意,他皱着眉头低声喃喃道:“那我们便在此坐以待毙耶?可有何破局之策?”
“破局...呵呵...”阿会喃似乎想到了什么,而后停下了脚步,目光灼灼的看着董荼那。
感受到阿会喃眼神里的那抹不明的含义,董荼那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支吾着开口道:“兄弟...你这...这样看着我作甚...”
“无事!”阿会喃看着董荼那如此模样,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眼神里的那抹光亮瞬间便熄了。
现在...还不到时候啊!
董荼那还在纳闷阿会喃前后的变化,却听见他一脸慎重的说道:“现在乃是非常之时,蛮王已经起疑,为了保全你我二人性命,我们必须要散财免灾!”
“散...散财?蛮王会收我们的钱财吗?”
“怎么可能直接给他?!”阿会喃翻了一个白眼,而后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说道:“眼下正是战时,直接给孟获送礼,岂非直接把惩治自己的借口交给了他?简直是...愚蠢!”
“为了打消蛮王的怀疑,你我二人必须要和汉军交手!打不打得赢倒是两说,但是若是不战而退的话,到时候必然免不得个‘死’字!”
“但是战败就不一样了,谁能保证自己百战百胜?虽然依旧会受到惩处,但是相比于投敌,战败的罪过很明显就小了许多,若是旁边再有人帮衬...”
“你的意思是...”董荼那惊讶的长大了嘴,而后指着阿会喃说道:“把金银送给其他部落的酋长和洞主?”
呵呵...还不算太傻...
阿会喃点了点头,而后笑了笑,继续说道:“此番某去扼守沙口倒是好说,蛮王却是派兄弟你直接去进攻马岱大军,一旦战败,这罪责可不小啊...”
“还望兄弟莫要吝惜金银才是...”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听到阿会喃的这话,董荼那忙不迭的点头。对他来说,钱财乃是外物,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事关自己的死生大事,他自然也不会在这个上面吝啬。
有了阿会喃的计策,董荼那明显心情愉快了许多,当他带着大军来到夹山峪下寨时,马岱此时也收到了消息,带着兵马出寨来迎。
“你便是董荼那?!”马岱此时骑在战马上,单手握着长刀,睥睨着看着对面的董荼那,出声道:“岱曾听闻汝为军师所擒,军师不仅未伤你性命,反而赐金放还,汝不思军师之恩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引兵背反,如此无义背恩之徒,岂不自羞?”
听到马岱这话,董荼那顿时满脸羞红,他清楚马岱说的没错,也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该来这一趟,不过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命,他仍旧硬着头皮上前一步,朗声道:“马岱!某虽感念军师放还之恩,但吾世居此处,受蛮王之命守卫故土,又何来背反一说?”
“莫要多说,且手底下见真章吧!”
说完这话,董荼那竟然率先发动进攻,号角一起,蛮军几乎全军压上,直冲马岱大营而来。
见到蛮兵如此模样,马岱内心并没有恐惧,相反,他甚至还有些疑惑,这家伙这么勇的么?
出于谨慎,马岱一挥手,喝令大军按兵不动,只是死死守在原地,抵御着蛮兵的进攻。
“大兄,我等为何要固守?”
听到马抗的问话,马岱皱了皱眉头,凝神看着对面的蛮军解释道:“吾弟且看,对面蛮军进攻毫无章法,更不用提什么阵势了,完全是凭恃一腔血勇往我军枪口上撞,你觉得这正常吗?”
“这...”马抗此时也漏出了一抹沉思。
“姑且不论这些,且看对面蛮将,董荼那下令全军压上,但是他的中军大营呢?为何丝毫未动,甚至还隐隐在往后退?”
“似乎...一直在做着逃跑的打算!”
“如此反常的行为,不由得为兄不谨慎啊!”
“大兄所言甚有道理...”
董荼那看着固守的马岱,也不由得愣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五千精兵会一瞬间便被马岱的汉军所瓦解,所以他早就下令自己的亲卫,随时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然而眼下进攻了快一刻钟,却还没发现有任何战败的端倪,反而两军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僵持。
在董荼那的眼中,自己这五千兵马莫说被汉军击溃了,甚至很长一段时间以内,自己这边几乎是在摁着马岱在打的!
这...不合理啊!
莫非马岱乃是酒囊饭袋之徒?根本不通战事?
也不至于啊!
若马岱是个废物,江宁也不可能把他派来执行这种任务了!
再说了,就算马岱再怎么不堪,只需要一声令下,自己就可以顺势逃了,一来不用承受江宁的怒火,二来还能向蛮王交差,本就是两全其美的选择,怎么就出现了现在的情况呢?
董荼那表示很不理解!
就像阿会喃说的,打赢马岱这个情况,他根本连想都没敢想!或者说,他根本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打赢马岱又如何?难道还能打赢江宁吗?打不赢江宁,说什么都是白扯,没看到金环三结是怎么死的吗?
在董荼那眼里面,别说他自己,就连蛮王恐怕也不是江宁的一合之敌,区别只在于江宁愿不愿意在这浪费时间罢了,既然战败是早晚的事情,那他为何要如此卖命呢?
“引箭!”
马岱终究还是没能忍住,试探性的命令弓箭手放了一波箭雨,不管怎样,被动挨打不是他的风格,先试探一下蛮军究竟有何后手再说!
看着前面倒下一片的蛮军,董荼那不由得眼神一亮。
“太好了!”
此时不管是董荼那和马岱,内心都萌生了同一个想法:打的好啊!
马岱兴奋,是因为蛮军的不堪一击,只是一波箭雨,自己这边就成功压制了他们的进攻,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后手!若是有的话,怎么可能会让其出现这种情况?
至于董荼那...他亦是因为蛮军的不堪一击...
毕竟自己终于可以开溜了!
所以两人几乎在同时发布了命令。
“进攻!”
“撤退!”
“......”
看着疯狂逃窜的蛮军,马岱脑门上缓缓浮出了几个问号,这...
是不是有些太假了?
“大兄...可要追么?”
“这...”此时就连马岱都有些蒙了,如此违背常识的一战,属实是...生平未见!
看着逃去的董荼那大军的背影,马岱终究没敢下令继续追击。
“罢了,穷寇莫追!毕竟身处于敌军腹地,谨慎一些也好,你且带着这些粮草先行返回泸水北岸,将其送还给军师,至于岱...便留在此地继续吸引敌军!”
“大兄不回吗?”
“不回!”马岱摇了摇头,一脸坚毅。
看着下定决心的马岱,马抗犹豫了一瞬,并没有继续开口,相比于担心自家大兄,自己这边反而才更需要担心,略抱了抱拳,马抗开口道:“既如此...还望大兄小心才是...”
......
却说董荼那这边,当他带着残军回去后,只见孟获寒着脸,甚至根本没有问任何缘由,便直接下令将董荼那给绑了起来。
董荼那哪能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他不住的挣扎着,嘶喊道:“大王,此非某之罪!马岱如此英雄,某抵敌不住也是常理啊!”
“此战失利,属实和某无关啊!某无罪...无罪!”
见董荼那死不认罪,孟获沉声怒道:“董荼那,你怎敢说无罪?前番某命你带领五万人马抗衡汉军,结果呢?魏延只是五千兵马便将汝打的溃不成军!”
“胜败乃兵家常事,某并未怪罪于你,而是让你戴罪立功,所以这才派你去进攻马岱一军,结果呢?又是大败而归!”
“两番战败,又怎敢厚着脸皮说自己无罪?而某又怎能轻易放过你?”
“来人,拉出去砍了!”
董荼那没想到孟获说砍就砍,竟然丝毫没有犹豫,一时间他也有些慌了,连忙不住的跪地求情。
而这时候,他之前散发出去的钱财就起到作用了。
一众酋长收了他的贿赂,在这生死关头也不好继续缩在后面看热闹,于是一齐跪地求情,恳请蛮王能够饶了董荼那一命。
见麾下将领齐齐跪倒,孟获冷哼一声,骂道:“尔等这是在逼某?”
见孟获怒了,场上众人瞬间吓得噤若寒蝉,不敢作声。
然而此时,其间走出一人,施施然朝孟获行了一礼。
董荼那凝神看去,正是自己用大半家产收购的孟休!
只见他抱拳道:“大兄严重了...我等怎敢逼迫大兄?不过董荼那跟随大王日久,未有功劳亦有苦劳,轻易斩杀...恐寒了将士之心!再者,董荼那两番战败,虽犯下大罪,但是阵前斩将于军心不利,还望大兄三思!”
“恳请大王三思!”
“恳请大王三思!”
“......”
见自家亲弟都为董荼那说情,孟获也熄了斩杀董荼那之心,他摆了摆手,冷声道:“不管怎么说,董荼那两次交手失利,若是不惩,恐难以服众!”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他拉出去,杖责一百,以儆效尤!”
听到这个命令,不仅仅是董荼那,就连孟休也长舒了一口气。
活下来就行!
倒不是说他孟休一定要舍命保下董荼那,若是涉及到自身安危,他肯定不会巴巴凑上去找死,但是现在只是跟自家大兄说说情就行了,这又有什么呢?
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那能叫事吗?!
没办法啊...
他董荼那给的...实在太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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