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越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犹疑,将长好的骨头打断重接,这可是从未听说过的法子……
但转而看着楼陌那脸上淡定自若的神色,萧越很快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疑虑,如今他的右臂已经越来越无力,几乎快要拿不起长枪了,就算接骨失败,结果又能坏到哪儿去呢?左不过是一条胳膊罢了!
「楼公子,我信你!」看着楼陌的眼睛,萧越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带我去军医处看看吧,我需要准备些东西,三日后便为你接骨!」楼陌定定说道。
萧越眼底的激动与期待几乎毫不掩饰,当下对楼陌的态度变得恭敬起来:「楼公子,请!」
「事不过三,我最后重申一次,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楼陌!」楼陌再次开口纠正,这里是军营,她如今暂代军医一职,这个「楼公子」怎么听怎么诡异……
萧越犹豫了片刻,道:「这……貌似有些不合规矩,王爷吩咐了……」
在接收到楼陌不善的目光后,萧越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想了想,道:「不如这样,既然楼公子日后就是咱们军营的军医了,属下就称呼您为『楼军医』如何?」
楼陌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有他的难处,莫庭烨那里肯定对他有所吩咐,于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所谓军医处,其实就是一座营房,远远地看上去与其它普通营房并无甚大差别,不待萧越指路,楼陌便迳自朝着那里走去,萧越在身后忍不住嘀咕道:「奇怪,我还并未同楼军医说那里就是军医处呢,楼军医是怎么知道的?」
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楼陌凉凉道:「这么浓重的药味,你鼻子堵死了吗?」
萧越被噎了一下,他这不是一时没注意吗……
走进军医处的营房,楼陌打量着四周,只见整个营房被帘子隔开成三部分,一侧是摆放各种药材的木架,另一侧应该是军医休息的地方,中间挨边设了七八张木床,以便伤员治疗所用。
靠近内侧的木床边上,一个大夫模样的中年男子正在为受伤的将士接骨,楼陌在见到他拿了两块显然不知从哪儿寻来的歪斜木条就要为伤员固定腿骨时,登时气儿不打一处来——
「住手!」楼陌上前一把将那大夫扯开,怒声喝道:「你这到底是在救他还是在害他!」
那大夫显然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愣了一瞬间,随即脾气也上来了:「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也敢在这儿对我指手画脚!成子,还不快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我扔出去!」
那个名叫成子的药童闻声立刻上前来,就要请楼陌出去,却听闻萧越厉喝一声:「大胆!这位是咱们西山大营新任的楼军医,楼陌!」
随即又对那位大夫道:「周军医,这位是王爷新任的楼军医,楼陌,接替原来姚老军医的位置。」
周巡冷哼一声,斜着眼睛扫了楼陌一眼,便是连招呼都懒得打,显然是瞧不上楼陌的。
「楼军医,这位便是属下方才同您说过的周巡,周军医了。」萧越对这位周军医的脾性早已熟识,因而对于他的态度也不在意,只是有些担心地看了看楼陌,见她并没有任何动气的意思,方才放下心来。
这军医处一直以姚老军医为首,其下还有两名军医,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位周巡周军医,另一个是赵子修赵军医,要说矛盾倒还真没什么大的矛盾,就是这位周巡是个急性子,脾气有些暴躁,但为人最是耿直刚正,医术也不错。
而那个赵子修则是个医痴,医术倒也有目共睹,就是成日里惯会之乎者也,三句话不离那些个医药经典,周巡实在有些不耐烦听他唠叨,二人时常就一些医术上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但也就仅限于此罢了。
说白了这个军医处还是很简单的,这些个事情在来的路上,萧越就已经都同她说过了,因而此刻楼陌看着那位叫周巡的军医对自己横眉立目的样子,倒也不在意,与这种人相处最是单纯简单,只要你能用医术说服他,他便不会刻意为难。
「敢问周军医可是在为这位将士接骨?」楼陌淡淡开口问道。
周巡手上的动作不停,显然不屑于回答楼陌的问题,在他看来,这个叫楼陌的小子细皮嫩肉的不说,连毛都还没长齐呢,也敢跑来这军营里当军医,怕是过不了三天就要哭着跑回家了!
周巡的态度完全在楼陌的预料之中,倒也并未因此生气,只是看着他继续给那个将士固定所谓的「夹板」,不由地有些上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那所谓的夹板「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冷声道:「你这是要毁了他的腿,让他一辈子都上不了战场吗!」
那将士被吓了一跳,乍一听闻再也上不了战场,不由地有些慌乱,连忙抓着周巡的袖子急急问道:「周军医,他说的是真的吗?难道我真的上不了战场了吗?」
周巡面色一沉,想要挣脱楼陌的手却一直挣脱不开,只得对她呵斥道:「无知小辈,他小腿的两根腿骨完全断裂,若是现在不给他接骨,别说日后上战场了,连站都站不起来!」
「腿骨自然是要接的,但你身为军医,应该知道用来固定腿骨的夹板对伤者来说有多么重要,难道你就是用这种不知从哪儿找来的歪斜树枝给他固定的吗?」楼陌顿时冒火,甩开周巡的手腕,一脚将那夹板踢了个粉碎。
这种夹板固定上去,骨头能长好才算见鬼!
周巡没有想到楼陌的手劲儿竟然这么大,这么被他猛地一甩,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登时急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可这里是西山大营,不是上京城,我根本无从寻找合适可用的铁板!」
呵!很好,还真是会偷换概念啊!楼陌深吸了一口气,嘲讽道:「是无从寻找还是根本就没有去找过,你自己心里再清楚不过了!」